穿越之侯府千金外传
暮春的风总带着三分黏腻的暖意,拂过永宁侯府后花园的垂丝海棠时,将那粉白花瓣揉得漫天纷飞,落在苏清沅心换的月白绣玉兰花的裙摆上,倒像是缀了满地碎雪。她正蹲在木香花架下,指尖捏着枚刚从泥土里刨出来的“翡翠珠”——实则是前几日故意埋在这里的玻璃弹珠,原想逗逗总爱跟在身后的小世子李承泽,没成想刚摸到珠子的温凉,就听见抄手游廊那头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上好的瓷器摔在了青石板上。
“哎呀!这可是夫人最爱的琉璃盏!”
伴随着婆子尖利的惊呼,苏清沅下意识将弹珠揣进袖口,起身时裙摆扫过架下丛生的兰草,带起一阵清浅的香气。她抬眼望去,只见游廊尽头围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张嬷嬷,此刻正蹲在地上,看着满地晶莹的琉璃碎片直跺脚,而站在她对面的,竟是平日里总爱端着温婉架子的二姑娘苏明兰。
苏明兰今日穿了件水红色的褙子,领口绣着缠枝莲纹,此刻却有些歪了,鬓边的银钗也松了半分,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却还强撑着镇定:“不过是个杯子,再找匠人打一个便是,张嬷嬷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再打一个?”张嬷嬷冷笑一声,手指点着地上的碎片,“二姑娘可知这盏子的来历?这是去年圣上赏给侯爷的御品,胎薄如纸,透光如冰,京城里找遍了也找不出第二件!夫人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每日只用来泡雨前龙井,今日让你帮忙端去书房,你倒好,直接摔了个粉碎!”
苏清沅抱着胳膊靠在花架柱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苏明兰自打上回在赏花宴上被她拆穿了“才女”的假面,在侯府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如今连端个杯子都能出错,看来是心乱了。她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劝和”,却见张嬷嬷突然俯身,从碎片堆里捡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质小盒,盒面刻着朵极小的海棠花,看着倒是精致,却绝不是侯府里该有的物件。
“这是什么?”张嬷嬷捏着小盒,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二姑娘,这东西从你袖袋里掉出来的,你倒说说,是哪里来的?”
苏明兰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伸手就要去抢:“不是我的!是地上本来就有的!张嬷嬷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你的,打开看看便知。”张嬷嬷往后一躲,手指已经扣住了小盒的搭扣。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屏住了呼吸,连风吹过海棠花的声音都清晰了几分。苏清沅也往前凑了两步,她倒要看看,这苏明兰藏着什么秘密。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银盒被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贵重的珠宝,只有一张叠得整齐的素笺,上面用极细的墨字写着几行字。张嬷嬷展开信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猛地抬头看向苏明兰,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你……你竟与外男私相授受?还敢打听侯爷书房的动静!”
“我没有!”苏明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是你伪造的!是你故意陷害我!”她一边喊,一边就要扑上去撕那张纸,却被旁边的丫鬟死死拉住。
苏清沅走上前,从张嬷嬷手里接过信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三月十六亥时,书房西窗待”,后面还跟着一句“侯府军需账簿,切记带来”。她挑了挑眉,这苏明兰胆子倒不小,不仅私会外男,还想偷侯爷的军需账簿——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二妹妹,”苏清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字迹虽刻意模仿了男子的笔锋,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待’字的收笔和‘记’字的起笔,与你平日里写的闺阁诗如出一辙。你还要狡辩吗?”
苏明兰浑身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丫鬟怀里,眼神涣散地看着苏清沅:“你……你怎么会认得我的字迹?”
“你忘了?”苏清沅轻笑一声,“去年你非要跟我比书法,写了一幅《兰亭集序》送给祖母,我当时还夸你‘笔力柔弱,却偏要学男子的刚劲,倒像是东施效颦’。这话,你该没忘吧?”
周围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看向苏明兰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张嬷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明兰道:“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侯爷和夫人待你不薄,你竟敢做出这等败坏门风、通敌叛国的事!我这就去告诉侯爷!”
“别去!”苏明兰突然回过神来,抓住张嬷嬷的衣角,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张嬷嬷我错了!我是被人骗了!是那个自称‘柳公子’的人,他说只要我帮他拿到账簿,就会娶我做正妻,带我离开侯府……我一时糊涂才……”
“柳公子?”苏清沅捕捉到关键信息,眼神一冷,“哪个柳公子?是吏部侍郎家的柳文轩,还是上个月来侯府赴宴的柳画师?”
苏明兰愣了一下,随即摇着头道:“我不知道……他只说自己姓柳,每次都在城外的破庙里见我,从不让我去他家……”
“蠢货!”苏清沅忍不住骂了一句,“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就敢帮着偷军需账簿,你这是把自己的命,还有整个侯府的命都当赌注!”她转头看向张嬷嬷,“张嬷嬷,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只告诉侯爷,还得请锦衣卫的人来查——这‘柳公子’怕是冲着朝廷的军需来的,说不定是敌国的细作。”
张嬷嬷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全!我这就去派人通知侯爷,再去锦衣卫衙门报案!”说罢,她又瞪了苏明兰一眼,“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苏明兰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婉模样,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着“我错了”“饶了我”之类的话。苏清沅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当初苏明兰和她的生母柳姨娘,为了争夺侯府的权位,可没少给原主使绊子,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不过是自作自受。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瞥见地上的琉璃碎片里,有一块碎片的边缘似乎沾着些异样的东西——不是泥土,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粉末。苏清沅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沾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苦涩味,像是……朱砂混了硫磺?
“大小姐,您当心手被扎到!”旁边的丫鬟春桃连忙递过一方手帕。
苏清沅用手帕包起那块碎片,眉头微蹙:“春桃,你去把库房里的那盒‘朱砂墨’拿来,再找个银簪子。”
春桃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快步跑去了。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一个乌木盒子和一根银簪子回来。苏清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的墨锭,正是前几日她让库房特意准备的,用来画符箓玩(实则是想试试古代的朱砂墨和现代的朱砂有什么区别)。她用银簪子刮了一点朱砂墨,又刮了一点碎片上的暗红色粉末,分别放在两个白瓷碟子里,然后让人端来一碗清水,将两种粉末分别倒入水中。
只见朱砂墨的粉末在水中慢慢散开,呈现出均匀的暗红色;而碎片上的粉末却沉在水底,还泛起了一点淡淡的黄色。苏清沅挑了挑眉,看向张嬷嬷:“张嬷嬷,你来看——这琉璃盏上的粉末,根本不是朱砂,倒像是‘雄黄’。”
“雄黄?”张嬷嬷吃了一惊,“那不是用来驱虫解毒的吗?怎么会沾在琉璃盏上?”
“不止如此。”苏清沅又拿起一块碎片,对着阳光看了看,“你们看,这琉璃盏的内壁,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人用东西撬过。而且这裂痕周围的琉璃,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
众人凑上前一看,果然如苏清沅所说。张嬷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大小姐的意思是……这琉璃盏不是二姑娘不小心摔碎的,而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
“可能性很大。”苏清沅点了点头,“你们想,二姑娘再笨,也不会连个杯子都端不稳,更何况这还是夫人最宝贝的御品琉璃盏。而且这盏子里的雄黄粉末,还有内壁的裂痕,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说不定是有人想借着摔碎琉璃盏的由头,把这银盒和信纸栽赃给二姑娘,好嫁祸于她。”
苏明兰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对!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柳姨娘!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肯定是她做的!”
“你少往我娘身上泼脏水!”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三姑娘苏明玥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柳姨娘。柳姨娘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紫色褙子,脸上带着几分端庄,看到地上的碎片和苏明兰,眉头微蹙:“二姑娘,你怎么把夫人的琉璃盏摔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是你陷害我!”苏明兰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柳姨娘道,“一定是你!你想让你女儿明玥取代我的位置,所以就设计陷害我!”
“你血口喷人!”苏明玥气得脸都红了,“我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倒是你,自己私通外男,还想拉我娘下水!”
“好了,别吵了!”张嬷嬷喝止了她们,“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得先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手脚。大小姐,您足智多谋,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苏清沅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场面,心里暗自好笑——这侯府里的争斗,还真是比电视剧里演的还要精彩。她清了清嗓子,道:“要查也不难。首先,这琉璃盏是从夫人的库房里拿出来的,谁最后一个接触过库房的钥匙?其次,二姑娘说她是从库房拿了琉璃盏,直接去书房的,这一路上有没有人看到她?最后,那银盒上的海棠花纹,虽然小巧,但也算是个标记,京城里能打造这种银盒的匠人不多,只要去查一查,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张嬷嬷连连点头:“大小姐说得是!我这就去查库房的钥匙记录,再让人去问一问后花园的丫鬟婆子,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二姑娘一路上的情况。至于银盒,我让管家去京城里的银匠铺问问。”
“还有一件事。”苏清沅补充道,“那‘柳公子’既然约了二姑娘三月十六亥时在书房西窗见面,那明天就是三月十六,我们不如‘守株待兔’,看看这个‘柳公子’到底是谁。”
“这个主意好!”张嬷嬷眼前一亮,“只要抓住了那个柳公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柳姨娘也点头附和:“大小姐考虑周全,就按大小姐说的办。只是二姑娘……”她看向苏明兰,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此事毕竟因她而起,还得委屈她先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查清楚了再说。”
苏明兰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被丫鬟扶着回了院子。柳姨娘和苏明玥也跟着离开了,后花园里只剩下苏清沅和春桃。
春桃看着地上的琉璃碎片,忍不住道:“大小姐,您说这到底是谁陷害二姑娘啊?会不会真的是柳姨娘?”
苏清沅摇了摇头,捡起一块琉璃碎片,对着阳光晃了晃:“不一定。柳姨娘虽然想让苏明玥出头,但也不会用这么冒险的办法——私通外男加偷军需账簿,这可是灭门的罪名,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一旦败露,不仅苏明玥会受牵连,她自己也讨不到好。”
“那会是谁呢?”春桃疑惑地问。
苏清沅笑了笑,将碎片扔回地上:“谁受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你想,要是二姑娘真的被定了罪,侯府里谁最开心?”
春桃想了想,眼睛一亮:“难道是……大姑娘苏明薇?”
苏明薇是侯府的嫡长女,比苏清沅大两岁,平日里性子冷淡,不怎么参与府里的争斗,但却一直对侯府的继承权虎视眈眈。苏清沅点了点头:“苏明薇一直觉得,侯府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是她的绊脚石。而且她前不久刚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儿子,要是能借此机会除掉二姑娘,再打压一下柳姨娘,她在侯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张嬷嬷?”春桃急切地问。
苏清沅摇了摇头:“现在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我们只要等着明天晚上,看看那个‘柳公子’到底是谁,一切就都清楚了。”她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去给我准备一身夜行衣,再拿一把匕首——明天晚上,我要亲自去会会那个‘柳公子’。”
春桃吓了一跳:“大小姐,您怎么能去冒险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放心,我有分寸。”苏清沅拍了拍春桃的肩膀,“那个‘柳公子’既然敢打军需账簿的主意,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我亲自去,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而且有我在,也能确保侯爷和锦衣卫的人不会出差错。”
春桃知道苏清沅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只好点了点头:“那我去准备,大小姐您一定要小心。”
苏清沅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远处的书房。夕阳的余晖洒在书房的青瓦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平静而祥和,但谁也不知道,今晚的书房,将会上演一场怎样的风波。
夜幕渐渐降临,侯府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是撒在黑夜里的星星。苏清沅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将长发束在脑后,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她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院子里溜出来,借着假山和树木的掩护,快速向书房靠近。
书房周围已经埋伏了锦衣卫的人,他们都穿着便服,隐藏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喘。苏清沅绕到书房的西窗下,轻轻拨开窗棂上的插销,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往里望去。
只见书房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里的陈设。书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账簿,正是侯府的军需账簿。除此之外,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窗纸的“沙沙”声。
苏清沅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到了亥时。就在这时,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连忙缩回身子,躲在窗外的石榴树后面,眼睛紧紧盯着书房的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高挑,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军需账簿,翻了几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永宁侯倒是会藏,找了这么久才找到。”
苏清沅心里一紧——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上个月来侯府赴宴的柳画师!那个柳画师不仅画技高超,还对侯府的布局格外感兴趣,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竟然是他!
就在这时,柳画师突然转身,看向西窗的方向,声音冰冷:“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在外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苏清沅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她索性不再躲藏,推开窗户,跳了进去,手里的匕首指着柳画师:“柳画师,没想到你竟然是敌国的细作!”
柳画师看到苏清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原来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武功。”
“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苏清沅握紧匕首,“你以为你能带着军需账簿离开吗?外面已经被锦衣卫包围了,你插翅难飞!”
柳画师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哨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只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书房外传来一阵打斗声。苏清沅心里一沉,没想到他还带了帮手!
“你以为我没准备吗?”柳画师收起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