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平的心够大够硬,那边相处多年的恋人娄翰林为了工作当了供应站站长的上门女婿,在她心上扎了根针,她这边又要屁颠屁颠给别人介绍对象。
她自己则因高连发一句“我弟弟一直喜欢你”跟高连生处上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剜到筐里就是菜。
林秀珍好奇地问:“秀平,你想把谁介绍给王金双啊?”
高秀平说:“玉贞姐啊,你感觉他们合适不?”
林秀珍想了想说:“还真挺合适的哈!”
高秀平说:“你也觉得合适吧?我的眼光差不了!”
林秀珍笑了:“你还是先把自己安排好吧,大舅和三舅都不同意你跟高连生相处,姥姥也说不合适。”
高秀平听说姥姥也不同意,有点不开心:“姥姥为什么也反对?她会不会干涉我们呢?”
林秀珍说:“那不一定,你如果想听他们的意见,他们一定会反对,你如果不想听,他们也不能把你怎样,但是以后不会理你。”
高秀平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想这些破事烦死了,大不了我不嫁人,自己一个人也不错!”
林秀珍打趣道:“凭你这一身本事,还愁嫁不出去?不行抢一个回来当上门女婿。”
滚子最近特别黏人,它摇晃着脑袋听姐妹俩谈话,她们笑,它跟着打滚,仿佛听懂似的。
宋远征被二人说服,回远洋公司就把话传到。王金双正在为自己的婚事闹心,王家窝屯没有他看上眼的,父母又逼得紧,他就一天天硬挺。
高玉贞对王金双早有耳闻,远洋公司的会计,人好工作也好,体体面面的,她求之不得。
王金双碰上高玉贞,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村子里岁数小的一个个都成双成对,剩下曲美学一个大龄剩女,她身上自带着光和锋芒,把她看上的人吓跑,把她看不上的人击退。
曲万生合作伙伴的儿子早就对曲美学垂涎三尺,丰厚的彩礼已经送到家里。曲美学连看都不看:“谁收彩礼谁嫁给他去吧!”
曲万和被小女儿熬得没办法,钱丽则苦口婆心:“闺女,别太挑了,这小伙子条件不错,你就处处看。”
曲美学不耐烦地说:“娘,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操心,我又不缺男人养,自己过得多自在。”
曲桂娥担心侄女像自己一样,挑来挑去被父母卖了:“美学,你自己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曲美学不好意思地说:“小姑,我们学校有个从外地来的老师,比我大几岁,他挺优秀的,可是我爹不同意。”
高秀平生气地说:“大舅怎么啥都管,别听他的,你自己做主。”
曲桂娥说:“外地人我们不了解,你爹说得有道理。那孩子具体啥情况?”
曲美学说:“他是孤儿,老家太穷,来这里我们同事都对他挺好,他说我们岛里人真诚热情,想在这里安家。我就是觉得他有文化,跟我能说到一块去。”
高秀平双手捧心,眼睛放光:“我要是能嫁个文化人儿,天天听他说话,那啥也不用他干,我就给他端茶倒水,扇风捶背。他说的话指定比广播匣子里唱的还好听!”
她那夸张的花痴样,把旁边的曲桂娥和曲美学逗得前仰后合。
曲桂娥笑过之后,显得忧心忡忡:“美学啊,你看你秀平妹,找对象跟收庄稼似的,刷刷两下,连根带泥都装进筐里。”
曲美学正喝水,闻言差点呛着,哭笑不得:“小姑,那能一样吗?我又不是白菜萝卜……”
曲桂娥说:“依我看,那个外地老师感觉挺合适,可惜是外地人,如果是本地人就好了。”
曲美学说:“我爹和三叔都不同意,说是不了解底细,不能光看表面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高秀平说:“你先处处看,多了解一下。”
曲美学说:“咋了解啊?感觉他跟高连生有点像,话不多,心眼但是挺多。”
高秀平听他说跟高连生有点像:“怪不得大舅三舅反对我跟高连生在一起。”高秀平陷入思索,决定找高连生好好聊聊。
王金双和高玉贞见面后,彼此印象都不错。两人开始频繁约会,感情迅速发展。
宋远征和林秀珍的婚事也在曲桂娥的催促下,开始积极筹备。曲桂敏对未来的姑爷很满意,还给宋远征做了套新衣服。
高秀平把高连生带到家里,让家人和他深入交流。
高连生真诚地表达了自己对高秀平的感情,也表明会努力让家人放心。高秀平的家人看着他诚恳的样子,慢慢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小村庄里,几对年轻人的感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都期待着他们能收获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婚姻,继续书写着平凡又温馨的生活故事。
日子看似在平静地流淌,高连生更勤快了,劈柴、挑水、修农具,手脚麻利,话不多,句句实在。高秀平心里的疑虑渐渐被他的踏实冲淡。
曲桂娥看着两人一起在院子里收拾翻新房子剩下的碎砖烂瓦,一个递,一个接,配合默契,心里那块石头也慢慢落了地,暗自盘算着开春是不是该把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
这天,高连生又来帮忙清理仓房。他吭哧吭哧搬开角落几个沉重的旧酸菜缸,忽然咦了一声,指着缸后露出的墙角:“秀平,二婶,你们快来看!这墙根底下……咋像被人掏过?”
高秀平和曲桂娥凑过去一看,果然!靠近地面的几块土坯砖明显有松动的痕迹,缝隙里的泥土颜色也比周围的新鲜,像是最近才被动过。
曲桂娥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这老仓房紧挨着西屋,墙那边不就是家里藏粮食的地窖入口吗?
高连生皱着眉,用铁锹轻轻拨动松动的泥土,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幽幽地通向隔壁的地窖的方向。
他抬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沉稳,眼神里全是惊疑和凝重:“二婶,秀平……咱家这地窖……最近没遭耗子吧?这洞……看着不像是耗子打的啊。”
院子里刚才那点温馨和谐的气氛,瞬间被这冰冷的洞口吸得干干净净。阳光照在洞口,新鲜的泥土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高秀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到了那些珍贵的存粮。曲桂娥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高连生小心翼翼地趴在洞口,仔细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钻进了洞里。高秀平和曲桂娥在外面紧张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过了一会儿,高连生的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二婶,秀平,粮食还在,但是这里有一些脚印,不像是小动物的。”
高秀平和曲桂娥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疑惑。家里有藏粮食的地窖,这个事情如果说出去,那是私藏粮食,会被批斗的。
高连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不慌不忙:“二婶,大哥,秀平,你们不要紧张,我用人格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
曲桂娥也说:“连生,这年月谁家都不容易,你家人多,待会儿带点粮食回家,给家人打打牙祭。”
高秀平猛地抓住高连生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吃痛。
她仰着脸,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高连生!这事儿捅出去,我们全家完了!你也跑不了!想想清楚,是拴在一根绳子上当蚂蚱,还是……一起沉塘喂鱼?”
她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高连生被高秀平抓得生疼,但他没挣脱,反而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秀平,我知道轻重,我不会说出去。”
高秀平见他态度诚恳,松开了手。曲桂娥也缓过神来,说道:“连生,你可记住了,这事儿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高秀平强作镇定地对高连生说:“高连生,这事儿,天知地知,我们知,还有……滚子知。你要说出去,我们全家……还有你,都完了,你想清楚!”同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高连生深知责任重大,郑重地点点头,“秀平,我肯定不会说出去,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把这事儿处理好。”
高秀平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们先把洞口重新封好,又将仓房收拾得和原来一样。之后,高连生提出加强地窖周边的防护,避免再有外人进入。
接下来的日子,高连生隔三岔五就来帮忙加固地窖,还在周围设置了一些简易的机关。高秀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的感激和信任又多了几分。
只是他们纳闷:“这个洞口会是谁挖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留意着村里的一举一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有一天晚上,高秀平起夜,隐隐约约听到仓房那边有动静,她悄悄摸过去,竟发现是哥哥高吉梁,他正打算继续从洞里偷拿粮食。
高秀平不解地问:“哥,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洞?”
高吉梁把大家都叫到屋子里:“这个洞我早就发现了,是滚子一直在这儿吧啦吧啦,我让它别动它偏不听,越吧啦越频繁,累了休息一下还接着吧啦,我就帮它吧啦,就发现了。”
高吉梁则严肃认真地说:“连生,这个地窖不是我们挖的,是之前的房东早就挖好的,我们只是觉得不用可惜。”
高连生欲言又止。高秀平说:“哥,不管是谁挖的,我们用了就是错误,让连生替我们保密就是了,事情可大可小,全在人为上。”
高连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理解大家的难处,我不会说出去。不过,这洞还是封上为好,免得夜长梦多。”众人纷纷点头,于是一起动手把洞口封了起来。
封堵那个罪恶的洞口成了全家一场无声的、耗尽全力的仪式。泥土混合着汗水被疯狂地填塞、夯实。每一锹土落下,都仿佛在掩埋一个随时会炸响的惊雷。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铁锹撞击泥土的闷响。当最后一块砖被死死砌上,众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脸色灰败,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还在狂跳,提醒着刚刚经历的劫后余生。
曲桂娥不放心高连生:“如果他把事情说出去,我们可咋整?”
高秀平说:“我都反复强调过他不会背叛我们的!”
高吉梁的担心更强烈:“如果他说出去,那我的工作就……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他给我一个承诺。”
高秀平满不在乎:“依我看,高连生他不敢背叛我。”
高吉梁说:“你想得太简单,他现在讨好你,你说啥他听,一旦你们有点啥情况……”
高秀平生气地说:“哥,你咋不奔着我好?”
高吉梁急忙解释:“哥不是不奔你好,担心你们一旦有矛盾高连翻脸不认人,都抖落出来,那就完了。”
曲桂娥也说:“是啊,我也担心。不然这样吧,刘永纯就想让连生当上门女婿,他没能力盖房子,我们就答应让连生当上门女婿吧,反正家里房子够住。”
高秀平不答应:“不行,房子是买给你们住的,我结婚就搬出去,不住家里。”
高吉梁说:“秀平,我结婚盖房子已经欠了饥荒,都是你在还,家里的房子也是你买的,你最应该住家里。”
高秀平对高连生的信任受到家人强烈的质疑和阻拦,曲桂娥在极端恐惧下答应用上门女婿的条件收买高连生。
这天晚上,曲美学偷偷告诉高秀平:“我越来越感觉他有点怪,特别怕人问到他的过去,总是躲躲闪闪的。”
高秀平秃噜一句:“他不会是逃犯吧?”
这句话让姐妹俩都陷入沉默。高秀平首先打破沉默:“四姐,你感觉跟这个人一起过会幸福吗?”
曲美学说:“他特别健谈,跟学校里的老师和领导相处起来都挺好,对待教学工作也很认真,他的班级成绩一直是第一名,学生们超级喜欢他,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寂寞。”
曲美学说这些话的时候满眼都是崇拜的光芒。
高秀平看着她这副花痴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行吧,既然你喜欢,那就再相处看看。不过你也留个心眼,多了解了解他的过去。”
曲美学点点头:“我知道啦,我也在慢慢找机会呢。”
高秀平想了想又说:“可他对自己过去遮遮掩掩,万一真有啥问题,以后你咋办?”
曲美学皱起眉头,“我也问过他几次,他就说过去太苦,不想回忆。我也不好再逼他。”
高秀平想不出所以然,只好安慰道“找机会侧面打听下他以前的事儿,你呢,也再观察观察。”
曲美学无奈点点头,姐妹俩在漫漫长夜里互相安慰,品味人生的滋味。
就在曲美学打算进一步深入了解时,警察突然出现,直接把那外地老师带走。曲美学又惊又怕,她从校长那里得知,那人是一名逃犯。
曲美学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