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子,在山脊上呼啸盘旋,卷起细碎的雪沫,抽打在郭春海三人潜伏的岩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下方山谷中的废弃林场,灯火零星,人影幢幢,如同一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蜂巢。格帕欠带回的详细情报和刚才目睹的那一幕(卡车里可能藏有武器零件),让郭春海彻底放弃了任何侥幸心理。这个“西伯利亚狼”的老巢,必须拔除,而且动作要快,要狠,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给予其致命一击!
强攻是自杀,唯一的希望在于出其不意的奇袭和精准的破坏。郭春海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结合格帕欠绘制的草图和对敌人活动规律的观察,一个极其冒险却也可能是唯一可行的作战方案,在他脑中迅速清晰起来。
他缩回岩石后面,压低声音,对格帕欠和二愣子进行最后的战术部署,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听着,我们的目标不是全歼,而是制造最大混乱,摧毁他们的核心物资——那些赃物皮毛,还有那两辆可能装载着违禁品的卡车!同时,尽量搜集他们犯罪的证据!”
他指着雪地上的草图:“格帕欠,你是关键!你的任务是无声清除障碍。看到那两个暗哨的位置了吗?”他指向格帕欠标注的两处阴影,“还有了望塔上的哨兵。必须在同一时间,或者极短时间内,让他们失去报警能力!用你的箭,能做到吗?”
格帕欠眯着眼睛,估算着距离和角度,以及黑暗中射击的难度。了望塔较高,有栏杆遮挡,目标较小;暗哨隐藏在暗处,更难锁定。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但他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如同磐石般坚定:“可以试试。先暗哨,再塔哨。需要时间接近。”
“好!”郭春海用力一拍他的肩膀,“你行动的时候,我和二愣子会从两个方向同时摸进去。二愣子!”他转向紧张得咽唾沫的二愣子,“你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和纵火!看到那片堆放皮毛的区域了吗?还有那两辆卡车!格帕欠得手后,你立刻用这个,”他从背囊里掏出几个用油布包裹的、塞着布条的玻璃瓶——这是他们出发前用烈酒和煤油自制的简易燃烧瓶,“想办法扔进去!点燃那些皮毛和卡车!火越大越好!记住,扔完就跑,不要恋战,到预定撤离点汇合!”
二愣子看着那几个燃烧瓶,手有些抖,但还是咬牙接了过来:“明……明白!点火,跑!”
“我负责主攻和策应。”郭春海最后说道,眼神冰冷,“我会直接突入东边那栋大屋,目标是他们的头目和可能存在的电台、文件!我会尽量制造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为你们创造机会。记住,行动要快!从第一支箭射出,到我们全部撤出林场,不能超过十分钟!十分钟后,无论成果如何,必须按预定路线撤离!明白吗?”
“明白!”格帕欠和二愣子齐声低应。三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充满了背水一战的决绝。
行动时间,定在凌晨两点。这是一天中人最困顿、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等待最后的几个小时,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寒冷和紧张让二愣子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只能拼命啃着冰冷的干粮来转移注意力。格帕欠则如同老僧入定,闭目养神,调整着呼吸和状态。郭春海则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推演着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预想着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
当时针终于指向两点,郭春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对格帕欠点了点头。
格帕欠如同苏醒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下岩石,向着林场侧后方那两个暗哨的位置潜去。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不见。
郭春海和二愣子也立刻行动起来,按照预定路线,分别从左右两翼,借助地形和夜色的掩护,向着林场边缘快速接近。郭春海的目标是东侧大屋,二愣子则迂回向堆放区和卡车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郭春海伏在一处距离林场铁丝网仅三十多米的灌木丛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他紧紧盯着格帕欠消失的方向,以及了望塔上那个抱着枪、不时打着哈欠的哨兵。
突然!
了望塔上的哨兵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被扼住的“咯咯”声,随即软软地瘫倒在栏杆上,手中的步枪差点滑落!几乎在同一瞬间,林场边缘那两处原本有微弱烟头反光的暗哨位置,也传来了几乎微不可闻的、人体倒地的闷响!
格帕欠得手了!无声无息间,三个警戒哨位被同时拔除!
“行动!”郭春海在心中低吼一声,如同出闸的猛虎,猛地从灌木丛后跃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铁丝网!他早已观察好一处铁丝网较为松弛、可以强行撑开钻入的位置!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二愣子也看到了信号,他心脏狂跳,手脚并用地爬向堆放区。他看到那两个被格帕欠箭矢钉死的暗哨倒在雪地里,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兴奋,颤抖着掏出燃烧瓶,用郭春海教的方法,用火柴点燃布条,奋力朝着堆放如山的皮毛和那两辆卡车扔了过去!
“啪嚓!轰——!”
玻璃瓶碎裂,遇火的煤油和烈酒瞬间爆燃!橘红色的火焰如同恶魔的舌头,猛地舔舐上那些珍贵的、沾满血污的皮毛,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浓烟滚滚而起!紧接着,另一枚燃烧瓶砸中了卡车的帆布篷,“呼”地一下,火焰迅速蔓延开来!
“着火啦!快救火!”
“敌袭!有敌人!”
林场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咒骂声、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被惊醒的偷猎者们衣衫不整地从木屋里冲出来,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顿时乱作一团!
而此刻,郭春海已经如同利刃般插入了林场腹地!他无视周围的混乱,目标明确,直扑东侧那栋最大的木屋!一个刚从屋里冲出来的俄国大汉,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就被郭春海一记凶狠的枪托砸在太阳穴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郭春海一脚踹开木屋的门,里面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一个穿着睡衣、体型肥胖、正手忙脚乱想去抓桌上电台话筒的秃头男人惊恐地回过头来——正是之前伊万诺夫交代过的,这个窝点的二号头目“肥熊”瓦西里!
“砰!”
郭春海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精准地打在瓦西里肥厚的手掌上,电台话筒被打得粉碎,瓦西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郭春海看都不看他,目光迅速扫过屋内。桌子上散落着地图、账本和一些文件,墙角堆着几个木箱。他冲过去,将那些看起来重要的文件、账本以及一个小型保险箱(来不及开,直接整个抱走)胡乱塞进随身携带的一个帆布袋里。同时,他注意到墙角那些木箱上印着模糊的俄文标识和……某种仪器零件的图案!
果然有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俄语的叫喊,显然有其他偷猎者反应过来,正向这里包围过来!
“二愣子!格帕欠!撤!”郭春海对着窗外大吼一声,同时端起AKm,对着门口冲进来的身影就是一个精准的点射!
“哒哒!”冲在最前面的两人应声倒地!
借着这短暂的压制,郭春海毫不恋战,猛地撞开木屋的后窗,翻身跃了出去!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和杂乱的枪声,子弹打得窗框木屑纷飞!
整个林场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和火海!二愣子点燃的皮毛堆和卡车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山谷,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幸存的偷猎者们有的忙着救火,有的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寻找敌人,还有的试图组织反击,但被混乱的人群冲散。
郭春海在燃烧的房屋和混乱的人群中灵活穿梭,利用阴影和障碍物躲避着零星的射击。他看到二愣子连滚带爬地从堆放区方向跑出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但眼神兴奋,显然任务完成得不错。
“春海哥!点着了!全点着了!”二愣子气喘吁吁地喊道。
“格帕欠呢?”郭春海急问。
“我在这。”格帕欠如同鬼魅般从一处阴影中闪出,身上带着淡淡的硝烟和血腥气,他的箭囊空了一大半。
“撤!”郭春海毫不犹豫,一马当先,按照预定路线,向着林场外围他们来时发现的一处隐蔽山沟冲去。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爆燃的卡车(油箱被引燃,发生了二次爆炸)、偷猎者气急败坏的咒骂和零星的枪声。这场如同雷霆般的突袭,在短短不到十分钟内,给予了“西伯利亚狼”这个重要窝点以毁灭性的打击!
三人如同三道利箭,射入林场外的黑暗山林,迅速脱离了战场。身后那片山谷,已然化为人间炼狱。雷霆扫穴,初战告捷!但危险的撤离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