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日头毒得很,郭春海蹲在老松树底下歇气,狗皮帽子早摘下来当扇子使了。他今儿个上山是来采五味子的,这季节正是结果的时候,红艳艳的小果子攒成串,挂在藤蔓上招人稀罕。
一声脆响,郭春海警觉地抬头。三十步开外的桦树枝上,蹲着只花栗鼠,正抱着颗松塔啃得欢实。他松了口气,刚要弯腰继续采药,头顶突然掠过一片阴影——好家伙,翼展得有两米多!
郭春海一个翻滚躲到树后,只见一只金雕俯冲而下,爪子一张一合,那花栗鼠连叫都没叫出声就被抓上了天。金雕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径直往鹰嘴崖方向飞去。
怪了...郭春海眯着眼嘀咕。金雕一般不爱抓这些小玩意儿,更别说这季节该在崖上孵蛋才对。他掏出随身带的皮尺,量了量地上留下的爪印——足有六公分深,这雕个头不小。
回屯的路上,郭春海特意绕道去看了林场的鸡舍。老远就听见保管员老周在骂街: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把老子下蛋的母鸡祸害成这样!
鸡舍的铁丝网被撕开个大口子,地上散落着些鸡毛和血迹。郭春海蹲下一看,泥地上留着几个清晰的爪印,跟他在林子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金雕干的?老周凑过来,不能啊,往年这畜生从不碰家禽。
郭春海没吱声,从鸡笼上取下根金棕色的羽毛。对着日头一照,羽根处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跟普通雕羽不太一样。
屯口的大榆树下,乌娜吉正用新采的五味子给孩子熬水喝。见郭春海回来,她赶紧迎上来:采着好的没?
碰上怪事了。郭春海把雕羽递给她,又把鸡舍的事说了。
乌娜吉接过羽毛,对着阳光转了转:这毛色...像是沾了啥东西。她突然压低声音,昨儿个李婶说,她家房后那棵老柞树上,也落了这么几根毛。
正说着,二愣子风风火火跑来,脖子上的狼牙坠子甩得老高:春海哥!场部来人说昨晚鹰嘴崖那边有亮光,像是手电筒!
郭春海心头一动。鹰嘴崖是金雕的老巢,平时没人敢上去。他让乌娜吉先带孩子回家,自己跟着二愣子往场部赶。
场部门口围着一群人,中间站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正指着张地图比比划划。郭春海认出来,是县里林业局的张技术员。
...绝对不正常,张技术员推了推眼镜,金雕的日活动范围突然扩大了五倍,还专挑家禽下手。
老周插嘴:俺们林场丢了二十三只鸡,全是脑袋被啄穿!
郭春海凑近地图,发现上面标着十几个红点,都是最近金雕出没的地方。奇怪的是,这些点连起来像个放射状图案,中心正是鹰嘴崖。
得上去看看。郭春海指了指崖顶。
张技术员连连摆手:太危险!那崖壁近乎垂直,去年有个采药的...
我去。白桦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女猎手今天换了装束,鹿皮靴子换成了胶底布鞋,腰间别着她父亲留下的猎刀。
天黑前,郭春海带着白桦和二愣子来到鹰嘴崖下。这崖壁像被巨斧劈过似的,直上直下少说百来米高。崖缝里长着些顽强的灌木,成了金雕筑巢的理想地点。
从背面绕,白桦指了指东侧,有条采药人的小路。
三人绕到崖背,果然有条羊肠小道,窄得只容半只脚。郭春海打头阵,后背紧贴崖壁,一点点往前挪。爬到一半时,头顶突然传来声尖利的鸣叫——金雕发现他们了!
低头!白桦一把拽住二愣子。一道黑影呼啸而过,爪子擦着二愣子的头皮,带起一阵风。
郭春海趁机又往上爬了几米,终于看清了巢穴。那是个用树枝搭的平台,直径得有两米多。更让人吃惊的是,巢里除了常见的枯枝,还掺杂着些金属丝和碎布条!
郭春海对空开了一枪,把金雕暂时吓退。三人赶紧爬到巢边,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巢中央蹲着两只半大的幼雕,体型已经接近成年金雕了。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爪子上都套着金属环,连着细小的电线。
又是实验体...白桦咬牙切齿,苏联人连飞禽都不放过!
二愣子刚要伸手去抓幼雕,母雕突然俯冲下来!这次它改变了策略,不是用爪子,而是用翅膀——铁扇似的翅膀狠狠拍在二愣子背上,差点把他掀下悬崖。
抓紧!郭春海一把拽住二愣子的裤腰带。白桦趁机拔出猎刀,砍断了幼雕脚上的电线。
母雕见幼雕被救,攻击得更疯狂了。它不再顾忌巢穴,直接用身体撞向三人。郭春海被撞得一个趔趄,右脚踩空,整个人悬在了崖边!
千钧一发之际,白桦甩出鹿皮绳,精准地套住了郭春海的胳膊。二愣子也扑上来帮忙,三人合力才把郭春海拉上来。
母雕见势不妙,叼起一只幼雕就要飞走。就在这时,巢里剩下的那只幼雕突然抽搐起来,嘴里吐出蓝色的黏液。
中毒了!白桦眼疾手快,掏出随身带的参须塞进幼雕嘴里。小家伙挣扎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
母雕在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最终它放下叼着的幼雕,落在巢边,用喙轻轻梳理生病幼雕的羽毛——它选择了留下。
回屯的路上,三人轮流抱着那只生病的幼雕。小家伙轻得可怜,但喝了参汤后,呼吸平稳多了。母雕始终在高空跟随,时不时发出短促的叫声,像是在指引方向。
屯口,乌娜吉抱着孩子正等着。见他们带回只金雕,她二话不说就接过去,用参酒擦拭它脚上的金属环。孩子好奇地伸出小手,幼雕竟然不躲,还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
说来也怪,孩子手腕上的叶脉纹突然亮了起来,幼雕脚环上的电线地冒出一串火花,随即断裂脱落!
这是...赵卫东不知何时来了,推了推眼镜,生物电感应?苏联人在研究动物控制技术!
夜深了,郭春海蹲在院子里擦枪。月光下,远处的鹰嘴崖上空,母雕还在盘旋。乌娜吉抱着熟睡的孩子出来,小家伙手腕上的叶脉纹微微发亮,像是在与远方的金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