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说得对。”后土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生生死死,如四季轮转,本就是大道循环的常态。我之前,或许过于执着于‘生’的存续与‘死’的终结,却忽略了这中间流转的‘道’本身。”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光,那光芒并非炽烈,而是带着一种温和而深邃的力量,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血海在她脚下仿佛也平静了几分,不再是无尽的咆哮与哀嚎,反而多了一丝亘古的宁静。
“我身化轮回,便是我与大道的一种契约,一种承载。我不仅要让‘死’回归大道,更要让每一个‘生’在终结时,能带着对大道的理解与平和而去。我守护的,不是生死的哪一个端点,而是这生死之间流转不息的‘道’!”
顿悟的瞬间,后土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仅仅是血海与轮回的冰冷与厚重,而是多了一层如同大地般包容、如同岁月般沉静的伟力。她的神识仿佛瞬间贯通了洪荒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感知到了每一株草木的枯荣,每一处山川的变迁,每一缕生灵气息的生灭。
她明白了,她的道,并非仅仅是被动地接收死亡,然后将其投入轮回。她的道,是主动地引导,是慈悲地承载,是让每一个生灵的终结,都成为回归大道、更新再造的一部分,而不是痛苦的终结。她与血海、与轮回,不再仅仅是联系,而是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成为了那流转不息、周而复始的“道”的具象化体现。
“原来如此……”后土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我明白了……我的大道,便是承载众生,让生死循环,归于大道之常。”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与那六道轮回彻底融为了一体。她不再是那个仅仅在履行职责的后土,而是真正证悟了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轮回之道”。
后土脸上那了然的微笑还未完全散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在她眼中凝聚。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翻滚的血海,仿佛看到了无数生灵在轮回中流转的身影。一股宏大的意志在她心中升腾,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大道——承载众生,让生死归于循环。
她感受到体内六道轮回的意志更加清晰、更加稳固,仿佛随时可以进一步扩张,将这血海幽冥彻底纳入她全新的轮回体系之中。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要立刻立下誓言,将这顿悟后的新道,以最根本的方式铭刻在自己的灵魂与血脉之中,彻底与这轮回融为一体。
后土刚要抬手,准备发出那足以撼动洪荒的誓言,一只温暖而带着一丝急切的手掌却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道友且慢。”青乾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他看着后土眼中那灼热的光芒,心中既是欣慰,又有一丝忧虑。
后土微微一怔,看向青乾。只见他并未多言,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块古朴的玉盘,盘上刻满了玄奥无比的纹路,纹路之间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之力,却又并非天道那种森严刻板的感觉。正是那传说中,蕴含着洪荒本源力量的“轮回盘”。
青乾将轮回盘轻轻递到后土面前:“此物,或许更适合承载你今日所悟。”
后土接过轮回盘,入手温润,盘上流转的秩序之力仿佛与她体内的轮回意志产生了共鸣,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契合感。她看向青乾,等待他的下文。
青乾沉声道:“道友,你今日顿悟,实乃可喜可贺。但立誓之事,关乎根本,不可不慎。你打算向谁立誓?”
后土不假思索:“自然是向我所悟之道,向这承载众生、归于天道的轮回立誓。”
“天道?”青乾微微摇头,语气严肃起来,“道友,天道并非至公。它有偏爱,有约束,有它自身的‘私’。你看这洪荒,天道之下,多少生灵挣扎求生,多少力量被它束缚。若你向天道立誓,你的轮回,便也成了天道的一部分,会受到它的制约,你的‘承载’与‘回归’,便可能带上天道的烙印,而非纯粹的‘大道’。”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大道至公,无处不在,无物不包。它不偏不倚,不生不灭。你今日所悟,本就是接近大道本源。何不向这至公的大道立誓?让你的轮回,真正成为大道显化的一部分,超脱于天道之外,真正实现‘承载众生,归于大道’的宏愿。这轮回盘,便是辅助你与大道沟通,立下无上誓言的至宝。”
青乾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让后土再次陷入了沉思。她握紧了手中的轮回盘,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是啊,天道有私,而她所追求的,是那至公的大道。若向天道立誓,她的轮回或许会强大,但终究会受限;若向大道立誓,或许过程更难,但结果,才是她真正想要的——那不受约束、真正属于众生、归于本源的轮回之道。
血海深处,一股熟悉的、阴冷而嗜血的气息波动起来。冥河老祖从那无尽的血煞之中感知到了异样,他刚刚从上次与镇元子等人的大战中恢复些许元气,此刻正沉睡调养,却被这外来的强大气息惊醒。
“何人擅闯我血海幽冥?!”一声怒喝,带着血煞的波动,瞬间席卷开来。
冥河的身影如同从血水中凝聚而成,手持血骨棒,带着满身的怨气和杀意,破开血海,出现在了青乾和后土面前。然而,当他看清来人,看到青乾那淡然的面容和后土那沉静而散发着无上威严的身影时,那脱口而出的质问硬生生咽了回去。
冥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自身身上,发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虽然气息已经恢复,但周身仍有几道浅浅的、如同被巨力撕扯留下的伤痕。他心中一动,想起不久前在洪荒和镇元子大战,及被青乾一招抽飞的记忆深刻。
就在冥河心中惊疑不定之时,后土已经不再理会他。她将手中的轮回盘高高举起,那古朴的玉盘在接触到她神识的瞬间,爆发出万丈光芒。盘上的玄奥纹路如同活了过来,流转着超越洪荒现有法则的秩序之力,瞬间覆盖了整个血海幽冥。
“嗡——”
一声仿佛来自世界初开的轰鸣响彻天地。血海翻腾的浪涛凝固了,无数在其中哀嚎的魂魄也瞬间静止。只见在那血海中央,虚空被强行撕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虚幻轮盘缓缓旋转起来。轮盘之上,清晰显现出六条不同的道路,分别代表着天、地、人、修罗、畜生、饿鬼——六道轮回,正式立!
后土立于轮盘中央,双目紧闭,神识与那巨大的轮回盘彻底融合。她以最虔诚、最决绝的姿态,对着那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的大道,发出了她的誓言:
“大道在上,我后土有感于众生轮回无序,大道有缺。今立六道轮回,以补齐大道,使万物有归处,生死有循环!我愿以身化道,永镇六道,守护此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