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没有回答,黑亮的圆眼睛眨了眨,周身突然泛起一层柔光。蓬松的松鼠皮毛褪去,巴掌大的小身子拉长,转眼化作个梳着双丫髻的小正太,粉雕玉琢的脸蛋上还带着点婴儿肥,腰间系着条缀着银铃的红绳,倒比方才的松鼠更显灵动。他小手在半透明面板上一划,蓝光骤然拉长,像匹铺开的绸缎,将意识海笼罩其中。
白灵只觉眼前光影流转,三百年前的尘埃仿佛被风卷走,画面竟跳到了苏璃十六岁那年。
彼时琼华仙阙的山门比往日更显热闹。刚晋金丹的苏璃正被一群师弟师妹簇拥着往外走,月白道袍的袖口绣着银线云纹,衬得她眉眼间的锐气更盛。她腰间悬着块羊脂玉佩,正是当年苏婉留下的那半块,被彼时已经是化神期的清辞真尊用灵犀绳细细穿了,在她晋金丹那日亲手系上的,清辞真尊心里放不下妻子,唯恐妻子会回来找自己,就没有飞升修仙界。
“苏璃师姐,听说那村子的灵兽成了精,竟连三岁孩童都敢叼走?”同行的圆脸师妹攥紧了手里的法剑,语气里带着点紧张。
苏璃指尖转着剑穗,笑眼弯弯:“再精也是凡兽,最多沾了点灵气,咱们五个金丹修士过去,还能让它翻了天?”话音刚落,就见山门前的石阶下站着个青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荆钗布裙,却难掩周身温润的气息,正被两个守门弟子拦着争执。
“都说了没有信物不能进!”左边的弟子把长枪往地上一顿,枪杆砸在青石上发出闷响,“宗规在上,哪容得你胡言乱语?”
少女微微垂眸,声音清浅如溪:“我确是故人之女,只求见沈宗主一面,烦请通传。”
“故人?”右边的弟子嗤笑一声,“这月里来认亲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个个都说自己是故人之女。再说宗主闭关三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少女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苏璃一行人,忽然眼睛一亮,竟直接御起腰间的木剑——那剑连像样的灵力波动都没有,显然是柄凡品——直直朝他们飞来。
“大胆!”两个金丹弟子立刻上前阻拦,法剑出鞘的瞬间带起凌厉的剑气。
“住手!”苏璃抬手拦住同门,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位姑娘拦我,是有要事?”
少女在空中稳住身形,木剑轻轻落地,对着苏璃福了一礼:“姑娘莫怪,只是看你腰间玉佩眼熟。”她抬手解开领口的布绳,从中取出半块玉佩,玉质暗沉,边缘却和苏璃那块惊人地相似。
苏璃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玉佩。那半块羊脂玉被她常年摩挲得温润剔透,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她解下玉佩递过去,少女伸手接住,将两块玉拼在一处——断裂的纹路严丝合缝,竟像是天生就该长在一起的。
周围的师弟师妹都惊得睁大了眼。那半块玉佩是当年宗主给夫人的护身玉佩,当年夫人不知为何掰了一半留给女儿的念想,整个琼华仙阙谁不知晓?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怎会有另一半?
“你是谁?”苏璃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方才的锐气被惊愕冲淡了大半。
少女将合二为一的玉佩捧还回去,轻声道:“我叫沈忆辞,家母姓苏。”
苏璃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苏婉……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父亲从未对她细说母亲的事,只在醉酒时会对着空荡的庭院喃喃“阿婉”,而这玉佩的来历,她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