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砂锅粥店，陈向北体贴地帮林南笙烫碗筷，动作自然流畅。林南笙看着他，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总觉得眼前的陈向北像是被什么玩意儿附体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就在这时，陈向北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李薇。
他记得这个电话，上辈子就是这通电话后，他加入了那个项目组，开启了与李薇部门的出差，也间接促成了周延和林南笙的靠近。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接起，语气平静：“喂，李薇。”
李薇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向北，项目组的名单下来了，没看到你名字啊？你怎么退组了？”
陈向北目光落在对面的林南笙：“嗯，我不去了，我申请了后勤。”
李薇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个机会很难得……”
陈向北看着对面看菜单的林南笙，唇角勾起：“因为，要追我喜欢的女孩子。”
林南笙猛地抬头，正对上陈向北那双含笑的、毫不掩饰的眼睛。林南笙视线慌乱，只能下意识地低下头继续看菜单。
陈向北将她这副罕见的模样尽收眼底，对着电话那头的李薇，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仿佛怕惊扰了对面的人：“她有点害羞，我先不跟你说了。”
电话那头，李薇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她耳边回荡着陈向北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语气，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之前一起看电影、一起讨论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以为他们之间是有那么点默契和可能的……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涌了上来。但她终究是李薇，有着成年人的体面和骄傲。
李薇强压下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大方：“……这样啊。那……加油啊！等着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低声埋怨了一句：“陈向北，你个混蛋……”
这边，陈向北放下手机，陈向北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笑意：“听见了吗？我要追你。”
林南笙抬头看他：“你发什么神经……”
陈向北收起玩笑的神色，异常认真：“我没发神经。林南笙，我很清醒。”
林南笙像看怪物一样看他：“陈向北，你没事吧？”
陈向北有嘴他是真用：“我跟李薇没关系，纯粹工作交集。我喜欢的是你，林南笙。我喜欢你嫌弃我、又不得不接受我照顾的样子；喜欢你说话时的认真，不说话时的安静；喜欢你吃东西时鼓起的腮帮子，工作时专注的侧脸；还有，亲起来一定很软。”
林南笙脸颊爆红，又羞又恼：“陈向北！你…你鬼上身了吧！” 她伸出手，没好气地说：“手拿来！”
陈向北眼睛一亮，立刻把手伸过去，语气期待：“是要肯定我了吗？要牵手了？”
林南笙一脸嫌弃：“快点拿来！”
陈向北乖乖把手掌摊开在她面前。林南笙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用力夹住他的中指。
林南笙故作凶狠：“我不管你是哪路鬼怪，赶紧从陈向北身上下来！”
陈向北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无比，那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他强忍着笑，非常配合地开始抽搐，演技浮夸得令人发指。
林南笙见状吓了一跳，立刻松开筷子，蹲到他身边，语气带着急切：“陈向北？你没事吧？我真夹疼你了？”
看到她眼中真切的关心，陈向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立刻停止“抽搐”，低头就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得逞后笑得像只狐狸：
“林南笙，你这么关心我啊？是不是喜欢我？”
林南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又羞又气，猛地站起身：“再发疯你就自己回家吧！” 她觉得这脸今天算是丢尽了，转身就走回座位，决定不再跟他讨论这个离谱的话题。
但陈向北心里却乐开了花。他清楚地知道，林南笙没有真正抗拒他的靠近和亲昵，只是害羞而已。他恨透了上辈子那个犹豫不决、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的自己。
只要他坚定地、厚着脸皮地走向她，他就真的可以成为她的唯一选择。
吃粥时，陈向北不断给她夹她爱吃的虾饺。
林南笙：“我自己来。”
陈向北：“不行，我得把我喜欢的女孩喂饱。”
林南笙瞪他，最终还是拗不过：“……你真的发神经。”
吃完后，陈向北又想故技重施去牵她的手散步。
林南笙立刻伸出食指，隔空指着他，发出“最后警告”：
“陈向北，我告诉你，你再发疯，我也就揍人了！”
陈向北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要命，玩心大起。他一把抓住她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轻轻往自己怀里带。
林南笙没想到他来真的，稳住下盘，用力想抽回手指，抽不动，便作势要用另一只手揍他。
陈向北笑着松开手，转身就往前面跑。
林南笙在他身后追，边追边放狠话：
“陈向北！你给我站住！我要揍你！”
陈向北跑在前面，笑得肩膀直抖——哪有揍人还要提前通知的？他故意放慢脚步，生怕她追不上。感觉差不多了，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张开手臂。
林南笙没想到他会突然刹车，根本收不住势头，直直撞进了他怀里。
陈向北顺势搂住她，笑声低沉而愉悦：“投怀送抱？可以，我很喜欢。”说完低头吻向她的发顶。
林南笙耳根通红，用力推开他：“陈向北你好烦啊！”
陈向北得寸进尺地凑近：“不叫班长了？是不是喜欢我？来，再说一遍，‘班长你好烦啊’。”
林南笙彻底败给他的厚脸皮，一句话也不想再说，扭头就朝停车场方向走。
陈向北也不恼，慢悠悠地跟在她身边，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夜空下，一个气鼓鼓地在前面走，一个懒洋洋地在后面跟。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林南笙闷头往停车场走，陈向北慢悠悠地跟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嘴角噙着笑。
陈向北：“真生气啦？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林南笙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他：“……确定？”
陈向北表情无比诚恳：“嗯，我保证，下次不经你同意，绝不亲你。”巧妙设置前提——意思是“下次亲你前会先问你”，而非“不亲”
林南笙被他绕进去，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态度良好，气消了大半，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回程车上，林南笙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问：“陈向北，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陈向北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哪里奇怪？”
林南笙：“……不知道。”
陈向北趁等红灯，深深看她一眼：“如果我说，我梦到过我们的未来，你信吗？”
他不再说更具体的，留下这个充满想象空间的话，让林南笙自己去琢磨。
林南笙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头偏向车窗，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一天的工作让她此刻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车子平稳地停在她家楼下。林南笙低声道了句“谢谢”，便推门下车，脚步有些虚浮地上了楼，陈向北跟在她的身后。
回到家，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洗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却冲不散脑海里盘旋的那句话——“我梦到过我们的未来”。带着这份混乱的思绪，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正浓，她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林南笙含糊地隔着门问：“……怎么了？”
陈向北在门外，小心翼翼的试探：“明天……还有我的早餐吗？”
这个问题如此日常，却又如此亲密，林南笙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心头那点莫名的纠结，让她叹了口气。
林南笙隔着门，声音闷闷的：“……有。”
陈向北声音里立刻染上笑意，得寸进尺地用了更亲昵的称呼：“那谢谢笙笙了。”
“笙笙”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穿透门板，击中了林南笙。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一把拉开房门。
门口，陈向北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开门，还维持着微微倾身靠近门板的姿势。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带着些许错愕，随即化为笑意的脸庞。
林南笙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仰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陈向北，你干嘛……突然这么叫我，你很变态。”
陈向北看着她穿睡衣毫无防备的样子，从善如流地笑问：“不喜欢吗？那……我直接叫你‘女朋友’？”
林南笙被他这赤裸裸的调侃弄得耳根发热，自知说不过他，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晚安！”
说完，再次“砰”地关上了门，这次清晰地传来了反锁的声音。
陈向北看着紧闭的房门，低低地笑出声，心情愉悦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陈向北，果然是真的发神经。”带着这个想法，林南笙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林南笙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她像过去一样，准备了两份早餐。她安静地吃完自己那份，然后将留给陈向北的那一份用保温盒装好，放在餐桌他常坐的位置上。
在玄关弯腰换鞋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房门被猛地拉开的声响。
林南笙下意识回头，看见陈向北站在他卧室门口。他显然刚醒，黑发凌乱地翘着，身上还是昨天的家居服，眼神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茫，更深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急和恐慌，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什么，确认什么。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在看到林南笙穿着通勤装、手里拿着钥匙站在玄关的瞬间，陈向北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恐慌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安心落地后的虚脱感。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还是她，是刚毕业、眉眼间还带着些许学生气的林南笙，不是后来那个属于周延的周太太。
林南笙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有些疑惑，轻声问：“班长，你怎么了？”
陈向北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她面前，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脸上，贪婪地确认着她的存在。他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声音因为刚醒而有些低哑：
“早啊，林南笙。”
林南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脸：“哦……早啊。早餐在桌面。”
陈向北的视线这才从她脸上移开，扫向餐桌。一切都和记忆里无数个合租的清晨一样。只是……他敏锐地注意到，餐桌一角少了那个熟悉的、用来记录他吃播早餐vlog的小摄像头。
陈向北问：“今天不拍吃早餐了吗？”
林南笙低头系着鞋带，回答：“相机在充电。你待会要是用，去我房间拿就好。”
陈向北 ：“嗯，好。”
林南笙看他似乎没什么事了，便像往常一样道别：“那我上班去了。”
她走进电梯，按下按钮。陈向北的声音追了过来，“下午下班……我去接你？”
林南笙在逐渐变窄的门缝里回头，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客气的疏离喊了一句：“不用啦，谢谢！”
“叮——”电梯门彻底关上，隔绝了彼此的身影。
陈向北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金属门，如释重负的。
谁知道他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怕极了。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再醒来，又会回到那个冰冷的事实里——回到林南笙是周延的妻子、乐乐叫他“北哥”的世界。他怕昨天那真实的一切，重逢的狂喜，直白的告白，她羞红的脸……都只是他濒临崩溃时做的一场美梦。
一整个晚上，他几乎没睡。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数字跳动，坚持不住自己闭上眼不到十分钟，就猛地惊醒，心脏狂跳，直到确认自己身处的是合租屋的主卧，而非那个他独自居住多年、冰冷空旷的大平层，才能短暂地喘息。这种循环往复的恐惧，直到刚才，在玄关真切地看到活生生的、会给他准备早餐、会对他说“早啊”、会拒绝他的林南笙时，才彻底消散。
真好。
陈向北走到餐桌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个还带着温热的保温盒。
她嘴上说着“不用”，行动上却依旧为他留了早餐。
她嘴上说着他“发神经”，眼神里却没有真正的厌恶。
她嘴上喊着“变态”，却没有真正拒绝他的靠近，甚至允许他进入她的私人空间去拿相机。
这一切细微的、口是心非的温柔，都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他可以紧紧抓住、重新来过的现实。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弄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