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小院,堂屋前的廊檐下。
初冬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杈,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却带不来多少暖意。
方源穿着一件深色厚实的羊毛开衫,悠闲地坐在藤椅上,怀里抱着咯咯直笑的李安建,玩着“亲亲、举高高”的幼稚游戏。
小家伙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清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压力?我能有什么压力?”
听到刚进门的傻柱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句,方源一脸诧异地抬起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傻柱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里面装着几根翠绿的大葱和一块色泽鲜亮的……牛肉?
他身后,还跟着个扎着麻花辫、背着书包的何雨水。
方源将笑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李安建,稳稳地放进一旁娄晓月的怀里,给了她一个“有事要谈”的眼神。
娄晓月冰雪聪明,立刻会意,抱着安建,柔声哄道:“安建乖,咱们去屋里看小人书,不打扰哥哥谈正事。”
“好~”
等女眷们都进了屋,方源才拉着还有些局促的傻柱,坐到了院子中央的石凳上。
并且主动提起桌上的大茶壶,给两人面前的搪瓷缸子都倒满了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
自己先低头抿了一口,任由那股热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这才抬起眼皮,笑眯眯地看着傻柱:
“柱子哥,你这……可有点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他伸头瞧了一眼那个网兜:
“嚯,好家伙,牛肉?这年月可不多见。能落到个人手里的,更是少之又少。你这是……打哪儿淘换来的?”
“嘿嘿,”傻柱把网兜往桌上一放,露出那块至少三五斤重的牛腩:
“这不……李主任特批的嘛。说是您出差辛苦了,让食堂给您补补。”
“哦?”方源挑了挑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慢悠悠地吐出嘴里的茶叶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傻柱脸上那副“为难”、“纠结”又不得不“强挤笑脸”的便秘表情,心里一乐。
“行了,柱子哥,瞧把你给为难的。”
方源摆了摆手,“您可赶紧收了神通吧。挺大个人了,磨磨唧唧的,看着都费劲。”
“算了,不为难你了。”他直接把话挑明了,“是不是有哪位领导找你谈话了,让你过来……探探我的口风,问问我的想法?”
“啊?!”
傻柱没想到方源会问的这么直白,当场就愣住了,摸着后脑勺,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嘿嘿傻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很显然,有人注意到何家兄妹跟自己走得近,这是派他过来当“传声筒”了。
方源懒得再看他那副憨样,端起茶杯,淡淡道:
“你回头……算了,明天上班的时候,你再给他回话。
就说,我现在愁得不行了,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唉声叹气,饭都吃不下,就等着上级领导过来问话呢。”
“啊?!”傻柱更懵了,“方科长,您这……您这不好好的吗?我瞅您这气色,比在香港还胖了点呢……”
“就这么回!”方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懂不懂什么叫‘主动给领导递台阶’?赶紧去厨房,别耽误我中午饭。”
“哎!行嘞!”傻柱一听这话,也顾不上琢磨了,拎起网兜就往厨房跑,“那我去厨房了?这牛肉金贵,可不能糟践了!”
“去吧,”方源翘起二郎腿,喝了口茶,“弄个西红柿炖牛腩,安建她们小孩子好消化。”
“明白!”傻柱在厨房门口探出个脑袋,信心十足地比了个手势:
“本来我还想给您弄个白切牛肉,现卤是来不及了。咱们弄个‘一菜三吃’!
切一半炖西红柿,剩下的我给您做个陈皮牛肉,咱们中午下酒吃!
再剩下的,我给您卤上!现在天冷,放不坏,回头您跟大舅也有个下酒菜!”
“行,论厨艺您是行家,看着来就行。”方源笑着挥了挥手。
傻柱得到了这份“信任”,更是备受鼓舞,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了厨房。
方源低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忍不住笑了。
有点意思。
去掉那层“开服玩家”的主角光环后,以往那些在他眼里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领导们,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所求。
不为自己求,也得为了心中的理想、情怀去求。
自己现在稳坐钓鱼台,手握“码头航线”和“香江人脉”这两张王牌,让他们得逞一回,满足一下他们的“需求”,又能怎样?
这叫……互利共赢。
方源正美滋滋地思索着,后续在跟那些大佬的“交锋”中,该怎么拿捏好分寸,既能给足好处,又能保全自身时……
“姐夫!姐夫!”
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传来,小姨子娄晓娥像只快乐的小炮弹,从主卧那边冲了出来,手里还兴奋地举着一个硬皮册子。
“姐夫!这本书……这本书是你写的啊?!”
她一边跑,一边迫不及待地嚷嚷着:
“天呐!写得也太好了吧!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的?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还有那些神奇动物……
哇!真是太有意思了!”
方源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册子,是他踏上香江地界后,为了弄个上流身份,“默写”出来准备日后在那边“出版”用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手稿。
这玩意儿,作为从九十年代开始,被翻译成多个国家语言,让全世界的大人小孩同时为之疯魔的“超前巨着”。
我这……也算是为中英文化交流,提前做点贡献了。
方源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大姑娘家家的,别动不动就往男人身上趴!”
眼看着娄晓娥又要故技重施,挂到自己身上来,方源赶紧伸出手,一脸嫌弃地抵住了她的脑门。
“这书比市面上的画本有意思多了……”娄晓娥被他推得后退了两步,却丝毫不在意,一双大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姐夫,你简直是天才!”
废话,那可是罗琳阿姨的心血。
方源心里吐槽一句,嘴上却淡淡地说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对了,”他想起了什么,又开始“下套”,“你姐那里,还有一本我刚写完的推理小说手稿,叫《白夜行》。你看看她看完了没,要是看完了,可以借你看看。”
嘿嘿,川端康成的三部曲我是来不及抄了,容易撞车。
但你大江健三郎(64年《个人体验》)和东野圭吾(99年《白夜行》)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方源喝了两个多月的灵泉水,不光是身体素质时刻保持在人类巅峰,就连记忆力也得到了恐怖的强化。
许多前世只是匆匆一瞥的文学着作、影视剧本,只要他静下心来仔细回忆,都能大差不差地“复刻”出来。
反正都是小日子的东西,抄了就抄了,又不心疼。
再说了,我这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日后能在香江那边,混个“文坛巨匠”的名头,好给咱们方家多弄几张“保命符”嘛!
万一运气好,忽悠瘸了那帮喜欢附庸风雅的鬼佬,给我弄个什么“终身贵族”的头衔……
嘿嘿,到时候,我看谁还敢动我!
他甚至都盘算好了,等《哈利·波特》系列写完,他就“创作”一部反映内地苦难和坚韧的史诗巨着,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活着》。
“哇!还有?!推理小说?跟福尔摩斯一样的?”
娄晓娥一听,更是激动得一蹦三尺高,欢呼一声。
“耶!姐夫最棒了!”
她转身就往主卧跑,跑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冲着不知何时也从厨房探出头来的何雨水,得意地比了个“V”字手势,两人默契地击了个掌。
方源看着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小丫头片子,一阵无语。
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共同语言倒是挺多。
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茶壶,重新给自己续满。
算了,由她们闹去吧。
这世道,能像她们这样,无忧无虑地看看“闲书”,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