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残天舰,终于褪去了几分压抑的阴霾。医疗舱内,伤员们在光合晶草柔和的绿光中沉沉睡去,脸上的痛苦被安稳取代;几名弟子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散落的玉瓶与棉签,指尖偶尔触碰到晶草叶片,会不自觉地放慢动作,眼中满是珍视。
凌清雪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转身对身旁的林凡与苏媚轻声说:“忙活了一上午,你们也累了,随我去议事厅歇歇,让弟子准备了些吃食,虽然简陋,却也是舰上仅有的心意。”
三人穿过通道,议事厅已被简单收拾过。破损的玄木桌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灵布,上面摆着几碟压缩灵食——烘干的灵米糕泛着淡淡的米香,腌制的兽肉干色泽暗沉,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劣质灵茶。角落的小铜炉上,一壶灵水正咕嘟咕嘟地煮着,袅袅热气氤氲了舱内的空气。
“舰上物资紧缺,实在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招待你们。”凌清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拿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这灵茶是用最后一点陈年灵叶泡的,味道可能有些淡。”
“师姐客气了。”苏媚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轻轻抿了一口,微涩的茶香中带着一丝熟悉的玄天仙域特有的清冽,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能在混沌中喝到热茶,已经很满足了。”
林凡拿起一块灵米糕,入口虽有些干硬,却带着纯粹的灵力气息。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包油纸包裹的肉干,递给凌清雪:“这是联盟蛮荒族首领烈送的,用混沌兽肉腌制而成,味道不错,你们尝尝,也给孩子们分一些。”
凌清雪接过肉干,打开油纸,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引得通道外传来几声孩童的轻呼。她笑着将肉干分成几份,递给闻讯赶来的弟子:“拿去给孩子们和伤员分了,告诉他们,是林兄的心意。”
议事厅内,三人围坐桌旁,伴着灵茶的清香,凌清雪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像是透过舱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往。她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玄木桌的裂痕,缓缓开口:“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今天终于能和你们好好说说——关于玄天仙域的覆灭,关于残天舰的逃亡之路。”
苏媚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屏住呼吸,眼中满是紧张与期待——这是她追寻了多年的真相。林凡也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聆听,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传递出无声的安抚。
“那一天,玄天仙域的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凌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任何预兆,域外突然涌来浓得化不开的吞噬能量,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半个仙域。守护仙域的‘玄天护山大阵’只支撑了三息,就被硬生生撕裂,阵法碎片如同断线的风筝,散落各地。”
她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惨烈的日子:“惨叫声、爆炸声、法器破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我当时正在冰灵峰的练剑场修炼,转头就看到远处的主峰被吞噬能量包裹,山峰在能量中一点点消融。就在这时,圣女——也就是小媚的母亲,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的仙袍已经被鲜血染红,手中的冰系法器也布满了裂痕。”
苏媚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茶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微微颤抖。
“圣女没有时间多说,她把这块玄天镜碎片塞给我,又将一群年幼的弟子推到我身边。”凌清雪从怀中取出那枚残破的镜片,镜面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她对我说‘清雪,你是大师姐,一定要带着孩子们和族人活下去,找到小媚,守护好玄天仙域的传承’。说完,她转身就冲向吞噬能量最浓郁的地方,身上的冰系防护罩瞬间爆发到极致,如同天边的冰月,可那光芒只持续了片刻,就被黑色的能量彻底吞噬,再也没有亮起。”
“母亲……”苏媚哽咽着开口,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冰蓝色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玉佩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印记,“我以为……以为母亲只是失踪了,没想到……”
林凡轻轻拍了拍苏媚的肩膀,递给她一张干净的帕子,对凌清雪沉声道:“圣女是伟大的,她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你们的生机,这份传承,我们一定会帮你们守护下去。”
凌清雪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吞噬残群到处追杀修士,我带着五百多名族人,拼尽全力冲向停泊在仙域港口的残天舰。那是一艘运输舰,原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可我们别无选择。”
“途中,二十多名师兄主动留下来断后。”她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他们燃烧了自己的道基,凝聚出一道临时的防御线,硬生生挡住了吞噬残群的追击。我在舰上回头看时,只看到他们的身影被黑色能量淹没,最后传来的,是他们为了掩护我们而发出的怒吼。”
凌清雪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伤疤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吞噬能量痕迹:“残天舰启动时,被吞噬残群的能量击中了舰尾的动力舱,防御罩也只剩下三成威力。我们一路逃,一路修,可舰体的损伤越来越严重,只能勉强维持最低限度的航行。”
“最初的一个月,我们靠舰上储备的能量晶核和灵食度日,可很快就耗尽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后来,我们只能在混沌中寻找能量碎片,有时候甚至要和影掠者、虚空生物争夺。这块伤疤,就是上个月和影掠者抢一块大型能量碎片时留下的,当时若不是两名弟子拼死把我拉回来,我恐怕已经成了影掠者的食物。”
“真正的危机,是穿越‘蚀能星域’时遇到的。”凌清雪的语气带着一丝后怕,“那片星域布满了变异的吞噬能量,我们不小心被能量波及,舰上近半数族人都感染了病毒。起初只是体表出现淡金色的丝线,我们以为靠自身灵力能压制,可没想到病毒会不断变异,越来越顽固,开始侵蚀丹田和经脉。”
她看向窗外沉睡的伤员,眼中满是自责:“我们尝试了玄天仙域的各种秘法,甚至燃烧灵力强行净化,可都只能暂时压制。我看着身边的族人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师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苏媚擦干泪水,握住凌清雪的手,语气坚定,“母亲若知道你带着大家坚持到现在,一定会很骄傲的。以后我们一起,找到其他幸存者,重建玄天仙域。”
凌清雪看着苏媚眼中的坚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笑了笑,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其实,支撑我们走下来的,是大家的求生信念。老修士们会给孩子们讲玄天仙域的故事,说冰灵峰的雪有多美,主峰的灵泉有多甜;孩子们会把自己珍藏的灵果分给伤员,说‘要快点好起来,一起回家’。”
她指着通道外,几名妖族孩童正围在一起,分享着林凡带来的肉干,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你看,哪怕再难,只要还有希望,大家就不会放弃。直到遇到你们,我们才真正看到了活下去的可能。”
林凡放下茶杯,语气郑重:“凌师姐,你放心,共生联盟会全力帮助你们。我已经把残天舰的情况同步给了联盟总部,铁锋长老会尽快调配能量晶核、灵食和修复物资支援我们。等抵达玄元星海,我们不仅能修复残天舰,还能借助凌霄道宗的力量,彻底清除病毒,寻找失散的族人。”
凌清雪眼中满是感激,她举起茶杯:“多谢你们,敬玄天仙域,敬共生联盟,也敬我们的重逢与未来。”
“敬未来。”林凡与苏媚同时举起茶杯,三只茶杯轻轻碰撞,清脆的声响在议事厅内回荡,驱散了过往的阴霾。
夕阳般的混沌能量光透过残天舰的观察窗,洒在三人身上,为简陋的议事厅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凌清雪取出玄天镜碎片,递给林凡与苏媚:“这碎片除了能定位玄天仙域的传送阵,镜面偶尔还会浮现模糊的星图,其中一处标记似乎就在玄元星海方向,或许和凌霄道宗有关。”
苏媚接过碎片,注入一丝冰系能量,镜面果然浮现出淡淡的星纹,其中一处闪烁的光点,正与玄元星海的坐标重合。“这一定是母亲留下的线索。”苏媚眼中闪过惊喜,“有了它,我们找到凌霄道宗就更有把握了。”
舱外,弟子们正在整理物资,孩童们的笑声清脆悦耳;舱内,三人围坐在桌旁,讨论着前往玄元星海的路线与计划。光合晶草的淡绿色光芒透过舱壁渗入,与冰系防护罩的蓝光交织,为残破的残天舰注入了新的生机。
过往的伤痛或许无法磨灭,但希望的种子已悄然种下。残天舰的逃亡之路即将迎来转折,而林凡、苏媚与凌清雪的联手,也将在混沌中,为玄天仙域的传承与共生联盟的壮大,书写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