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弥漫着火兽血液的腥臭。
王凡背靠灼热的洞壁,每次呼吸周身撕裂般的疼痛。
右臂的骨裂虽未痊愈,在混沌灵力的修复和疗伤丹药的作用下,已勉强能动。
后背被熔岩气浪燎伤的皮肤结了厚厚的黑痂,每一次肌肉牵动都传来火辣辣的痛。
他小心解开临时包扎的布条,露出新生的古铜色皮肤。
这并非错觉,在经历了熔岩地脉的高温炙烤和生死搏杀后,他身体似乎对火毒高温产生了微弱的抗性。
混沌灵根如同一个饥渴的磨盘,艰难吸纳着此地狂暴的火行灵气,转化为滋养自身的混沌之力。
“小子,命挺硬啊!”石墩的意念带着一丝调侃,在源珠空间里“滚动”着,“这地火晶核可是好东西,里面精纯的地火精华,比你在这破地方吸一百年都强!”
“不过…你现在这状态,可扛不住直接炼化,小心引火烧身,真把自己炼成灰了!”
王凡没理会石墩的唠叨,目光落在桃大小的暗红色晶核上。
晶核内部仿佛有岩浆流动,散发着精纯狂暴的火行能量。
这能量确实诱人,直觉告诉他,石墩没危言耸听。
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炼化,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将晶核小心收起,视线转向剥下的暗红色晶甲。
“甲片厚重坚硬,边缘锋利,入手沉重,表面天然生成着奇异的火焰纹路,隐隐有热力流转。”
石墩说这是炼器好材料,日后请宗门炼器师打造成护甲之类的。
“这地火兽…为何守着这入口通道?火髓核心还在更深处。”
王凡看向通道尽头更深邃的黑暗,令牌传来的感应清晰指向那里。
地脉主脉的源头,那簇白金火髓的脉动,如黑暗中的灯塔,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废话!”石墩嗤笑,“地心火髓是地脉核心的精华,也是地火兽这种生灵进化的命根子!
这头晶甲地蜥顶多算个看门的小头目,守着最外围的‘汤汤水水’!真正的好东西,肯定有更厉害的家伙守着!说不定是头火髓本源的大家伙!你小子现在过去,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更强大的守护兽…王凡心中一凛。
前路果然凶险倍增。他看向依旧昏迷的胡有福,感受着令牌传来越来越频繁的地脉震颤。
周焱的轰击如悬顶之剑,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恢复战力,至少要恢复到应对突发危机的程度。
他再次盘膝坐下,不再试图吸纳此地的火灵气,而是沉下心神,全力运转《磐石功》和《混沌化尘》。混沌灵力如同温润的溪流,在干涸受损的经脉中艰难流淌,缓慢修复着每一处暗伤,滋养着每一寸血肉。
他引导这股力量,冲刷右臂的骨裂和后背的灼伤,每一次灵力流过,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但疼痛过后,是丝丝缕缕的生机在萌发。
源珠空间内的混沌灵气,被他一丝丝抽取出来,加速着这个过程。
这是一个枯燥而痛苦的时间,王凡如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当王凡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疲惫褪去了大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却稳固了许多。
右臂的麻木感消失,虽不敢全力挥拳,但活动已无大碍。
后背的灼伤结痂处传来阵阵麻痒,那是新肉在生长。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恢复近半的混沌灵力。
目光再次投向黑暗的甬道深处。不能再等了。
王凡走到胡有福身边,再次检查了他的状况。
呼吸平稳,断臂处的夹板固定良好,只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小心重新背起胡有福,那令牌光罩再次将两人笼罩,隔绝着恐怖的高温。
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握紧腰间的令牌,神念沉入其中。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感应地脉流向,而是尝试沟通令牌中那一丝地脉意志,试图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或者…避开强大守护兽盘踞的区域。
嗡…
令牌微震,地脉信息再次涌入王凡的神念。
他看着那纵横交错的地脉网络,感受着主脉源头那簇白金火髓的脉动。
同时,他也“看”到了主脉附近,散布着几处气息格外凶戾、如同巨大阴影盘踞的区域!
其中一处,距离他们目前的位置已经不远,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灼热与威压,远超死去的晶甲地蜥!那应该就是石墩所说的更强大的守护兽!
王凡心中警铃大作!他将神念集中在令牌与地脉连接处,他小心引导着令牌的力量,试图感应地脉灵气流动的路径,避开那些巨大的“阴影”。
这是耗费心神的工作。地脉之力浩瀚磅礴,他微弱的神念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就会被冲散。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瞬间被高温蒸发。
他集中全部意志,如布满荆棘的黑暗中摸索。
终于!
他“看”到了一条!那是一条从主脉延伸出的细小支脉,灵气流动相对平缓,绕开了那个巨大的阴影区域,蜿蜒曲折,最终也通向火髓核心附近!虽然路径更长,但似乎…安全一些!
王凡心中一喜,立刻收回神念,脸色因心神消耗而更加苍白。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甬道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路口,似乎就是这条“安全”支脉的入口。
他不再犹豫,背着胡有福,激活令牌的光罩,踏上了那条狭窄的岔路。
岔路向下倾斜,洞壁不再是暗红色的晶岩,而是如琉璃般的半透明质地,散发着柔和的红光,温度似乎也比主甬道低了一些。
空气中弥漫的火毒和硫磺味也淡了不少。
“咦?小子,有点门道啊!”石墩惊讶的意念传来,“这条‘琉璃火道’…火毒被琉璃壁吸收过滤了,是地脉中少有的‘温和’路线!虽然绕远,但安全得多!你怎么找到的?”
“令牌指引。”王凡言简意赅,心中对这块地脉钥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脚步落在琉璃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通道蜿蜒曲折,岔路极多,如同迷宫。
王凡不敢有丝毫大意,时刻保持神念与令牌的连接,沿着感应相对平顺的灵气流向前行。
“寂静。”只有王凡沉重的脚步声,和胡有福微弱的呼吸声;这寂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仿佛黑暗中随时扑出致命的凶物。
突然!
王凡脚步猛地一顿!背上的胡有福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胡掌柜?”王凡立刻停下,小心地将他放下靠在琉璃洞壁上。
胡有福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和惊恐占据。他猛地抓住固定夹板的手臂,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手…我的手…地火兽…周焱…”他语无伦次,显然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混乱场景。
“胡掌柜,冷静!”王凡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
“我是王凡,黑岩门弟子。我们现在在地脉深处,暂时安全。你的手臂只是断了,已经接好,休养几日就能恢复。”
听到“黑岩门”三个字,胡有福眼中的惊恐稍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悲怆和自责:
“王…王仙师…我…我害了大家!灵儿…灵儿她们…”
“她们未必有事!”王凡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虽然心中同样没底,但此刻必须给胡有福希望,
“周焱的目标是令牌和你!我们逃入地脉,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她们或许有机会逃脱!现在,我们要活下去,才有希望找到她们,为死去的人报仇!”
“报仇…”胡有福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刻骨的恨意取代。
他看向王凡腰间的令牌,又看看周围陌生的琉璃洞壁,“这里…是哪里?”
“通往地心火髓核心的支脉。”
王凡简单解释了一下现状,“我们需要尽快抵达火髓核心,那里或许是唯一的生机,也可能…是周焱无法轻易轰击到的区域。”他没有提守护兽的威胁。
胡有福挣扎着想站起,却牵动了断臂,疼得倒吸冷气。王凡扶住他:
“你伤势不轻,保存体力。告诉我,关于这令牌和火髓核心,你还知道什么?胡家先祖留下的信息,越详细越好!这关系到我们能否活着出去!”
胡有福靠在洞壁上,喘息片刻,努力回忆:“先祖手札…记载得很少…只说地脉核心处,火髓如金液,有焚天煮海之威…非地脉钥持有者靠近,必遭地火反噬,化为灰烬…但若有缘…或可引一丝火髓之力,淬炼己身…脱胎换骨…”他喘息着,眼中带着一丝先祖记载留下的敬畏,“还说…火髓核心所在,是…是地脉之‘心’,空间稳固异常,外力难破…但也…也是地火戾气汇聚之地,恐有…大凶之物守护…”
引火淬体!空间稳固!大凶之物!
王凡心中快速梳理着信息。引火淬体印证了石墩和令牌的感应,这确实是炼体的无上机缘,也是九死一生的绝路。
空间稳固是好消息,意味着周焱想从外部直接轰穿地脉核心难上加难。
而“大凶之物”,无疑就是那更强大的守护兽!
“还有吗?比如…如何安全引动火髓?或者…控制守护兽的方法?”王凡追问。
胡有福茫然地摇摇头:“没…没有了…先祖手札残缺…只留下这些只言片语…”他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和痛苦。
线索有限。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有了更明确的方向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王凡不再多问,将水囊凑到胡有福嘴边喂了几口清水。
“休息一下,我们继续走。此地不宜久留。”
胡有福虚弱地点点头,靠在洞壁上闭目喘息。
王凡则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琉璃洞壁散发的红光幽幽,映照着前方未知的黑暗。
寂静中,只有地脉深处传来的、沉闷而遥远的震动声,如同巨兽的心跳,提醒着他们,致命的危机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