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尖锐的异响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炸裂了所有旖旎与迷离。陆震云眼中翻涌的情欲顷刻间被锐利如刀锋的警惕所取代。他几乎是本能地将顾清翰完全护在身后,身体绷紧如猎豹,另一只手已悄然按在后腰的硬物上,眼神如电射向声音来源的窗口。
顾清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跳骤停,方才几乎要溺毙其中的暖昧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警觉和一丝未能平复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陆震云的衣袖,屏息凝神。
窗外,短暂的死寂之后,并未传来预想中更激烈的打斗或入侵的声响,反而是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夹杂着几声……略显凄厉的猫叫?
“喵——嗷呜——” 声音由远及近,似乎还碰倒了什么小物件,发出轻微的滚动声。
陆震云眉头紧锁,并未立刻放松警惕。他对顾清翰做了一个绝对噤声、原地别动的手势,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身体紧贴着墙壁,极其缓慢地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目光锐利地向外扫视。
月光下,花园的景致依稀可辨。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正惊慌地从一盆被撞倒的万年青旁窜开,跃上矮墙,迅速消失在阴影里。那盆陶瓷花盆摔裂在地,泥土撒了一地,显然就是刚才那声巨响的源头。
虚惊一场。
陆震云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下来,但他依旧仔细扫视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确认再无其他异常后,才缓缓放下窗帘。
他转过身,看向依旧僵立在原地的顾清翰。
四目相对,气氛却与几分钟前截然不同。
危险的警报解除,但某种更微妙、更令人无措的东西弥漫开来。方才那几乎要触碰到的距离,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言语,那几乎要失控的瞬间,都被一只野猫彻底搅散。留下的只有无所适从的尴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酒精带来的勇气和迷糊仿佛也随着那声巨响被震散了,理智回笼,将那些险些越界的情感重新逼退回安全的、模糊的地带。
顾清翰率先移开了视线,脸颊和耳根的热度尚未褪去,却已染上了几分窘迫。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的衣襟,动作有些僵硬。
陆震云也轻咳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掩饰那一闪而过的懊恼和不自然。方才那一刻的冲动和渴望,在冷静下来的此刻,显得如此突兀和……危险。
“是只野猫,”陆震云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碰翻了花盆。”
“哦……原来是这样。”顾清翰低声应道,目光落在桌面上凉透的酒盏上,不敢再看陆震云。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温热和酒气,但某种无形的屏障已经重新竖立起来。那些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情感,被这意外的打断硬生生压了回去,只剩下心照不宣的回避和一丝淡淡的怅然。
陆震云看着顾清翰微微低垂的头、泛红的耳廓,以及那明显在躲避他视线的姿态,心中五味杂陈。他最终只是又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克制,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沉默:
“不早了,”他说道,声音平静无波,“休息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径直走向偏厅门口,高大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很快便消失在门外的走廊里。
没有回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顾清翰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听着陆震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他自己胸腔里那依旧未能平复的、激烈的心跳声。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几乎被陆震云气息熨烫到的脸颊皮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虚幻的灼热感。
心潮澎湃,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