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遗迹的清理工作在牧玉蕊雷厉风行的指挥下,以惊人的效率推进着。
三天时间,原本被厚重淤泥覆盖的江底区域被彻底清理出来,一片规模宏大的古唐时期建筑群遗址完整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出土的陶器、铁器、玉器以及带有古唐年号的铜钱,都确凿无疑地证明了遗址的年代。
更令人振奋的是,随着清理的深入,考古队在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建筑构件上,发现了与晨曦王相关的独特标记符号;
一种融合了晨曦纹样与古唐皇室特征的云雷纹。
甚至在一处疑似书斋的废墟中,发现了几片残破的玉册,上面模糊的刻痕经初步辨认,记载了晨曦王曾在此地短暂驻跸、督导某项水利工程的零星信息。
“看这里,‘王临水泽,督堰塞,引农沅,惠及千里’。”
牧玉蕊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指着玉册上的刻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与地方志中关于晨曦王下令治理水患的记载不合,却反过来证明这里是晨曦王曾经活动过的重要地点!”
现场再次响起一阵欢呼,尤其是牧家的支持者和那些真心热衷于考古的学者们。
找到与晨曦王直接相关的证据,这无疑是巨大的突破。
然而,高涨的情绪并未持续太久。
研究的焦点从确认遗迹性质转向寻找墓葬入口,进度骤然迟缓了下来。
预料中的王陵踪影全无,墓碑、封土堆、墓墙、墓道等等,各种王陵应有的特征,在这里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声呐设备反复扫描了遗址下方及周边区域,还是未能发现任何大型地下空间的迹象。
墓葬在哪里?
难道这处耗费如此巨大人力物力才重见天日的遗址,仅仅只是晨曦王的一处行宫或者水利工程指挥部?
质疑声开始悄然蔓延。
牧玉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坚信自己的判断,这里必然与晨曦王墓葬有着极深的关联,甚至可能就是墓葬的入口或者关键祭祀区。
她不断提出新的勘探方向和假设,要求各方配合进行更深层次的地质探测、符文解读和环境分析。
但此时,联合考古队内部固有的弊端暴露无遗。
各方势力表面上依旧尊崇她这位总指挥,表示全力支持,可一旦涉及到需要动用自身核心技术人员、共享关键探测数据或者解读独家掌握的密文资料时,便纷纷开始藏私。
“牧指挥,不是我们不愿意共享,实在是这部分数据涉及家族多年的积累,需要族老会批准……”
“抱歉,我们机构的专家对这部分符号的解读另有见解,暂时不便公开……”
“探测设备正在检修,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调用……”
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被抛出,实际工作推进得磕磕绊绊,每个人都想在找到墓葬的关键时刻抢占先机,又都不愿意轻易亮出底牌。
牧玉蕊纵有通天之才,在这样一种相互提防、各自为战的氛围中,也感到举步维艰,研究进度几乎陷入僵局。
伊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依旧扮演着低调的‘私人助理’角色,默默地跟在牧玉蕊身边,帮她整理资料,处理杂务,每天尽心尽力为她按摩,解除疲劳,保养身体。
但在内心深处,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高级【历史】与【考古】技能赋予他的知识和洞察力,让他能够跳出眼前纷杂的争论和零散的信息,从更宏观和本质的角度去思考。
他反复咀嚼着那二十四字密语,对照着眼前这片遗迹的布局、朝向、残存纹饰乃至出土文物的埋藏位置。
夜晚,在临时搭建的宿舍里,当牧玉蕊还在灯下蹙眉研究白天收集到的有限数据时,伊毅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资料,在脑海中不断推算着。
他将遗迹的平面图与星象图、附近水系图叠加,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密语中的“六星连珠”和“银河没顶”。
“六星连珠,肯定是一种特定天象;银河没顶,或许并非指真正的银河,而是……”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浑浊的江水,又看向天空中隐约可见的星辰轨迹。
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在他脑中成型,他隐隐感觉到,答案并非隐藏在某块石头下面,而是与这片水、这片天,以及一个特定的时刻息息相关。
然而,看着考古队里那些闪烁的眼神和牧玉蕊独自支撑的疲惫身影,伊毅默默泡了一杯安神茶送过去。
现在的牧玉蕊是一个纯粹的学者,真正的、专心的、忠诚地研究着这个考古学术的学者,心中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私情。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这份纯粹,才能在浩瀚无垠的历史文献中找到了晨曦王墓葬的线索吧。
“唉~可惜是个恋爱脑。”
伊毅又看了看左右,那个说要全力支持牧玉蕊的宋锦年又不见了。
他找到了那把可能的【钥匙】,但现在,还不是将它公之于众的时候,这里的氛围,让他本能地选择了隐瞒。
这天傍晚,伊毅以透气为由,离开了喧嚣的营地核心区,信步走向相对僻静的物资堆放处,这里临近河岸,光线昏暗,只有几盏临时拉设的照明灯发出昏黄的光。
就在他准备折返时,前方两个隐约的人影和压低的对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地闪身躲在一堆防水帆布后面,屏住了呼吸。
那是宋锦年!
而与他接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兜帽,身形高挑纤瘦的女人。
尽管光线昏暗,但伊毅凭借过人的目力,还是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宋锦年的前妻,冷清月!
他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宋锦年不是拿着离婚证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是自由身,要回来弥补牧玉蕊吗?
只听冷清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淡淡的命令口吻:
“锦年,家族对你的进度很不满意,牧玉蕊肯定还有关键信息没有披露,你必须尽快拿到她所有的研究笔记和推算结果,特别是关于墓葬确切位置的最终结论。”
宋锦年的声音则带着一丝讨好和为难:
“清月,你知道的,牧玉蕊对我是完全不设防的,她的所有资料我都已经传输给家族了,最新的研究数据我也是每天传送,绝对没有什么隐藏信息了!”
“不可能,你传输过来的资料我们反复确认过了,一定有没有记录在纸上和电脑里的隐秘信息。”
“应该没……”
“那是你蠢!”宋锦年的话被冷清月霸道打断,接着又和声提醒:
“锦年,别忘了你的任务,也别忘了你爸妈还在冷家‘做客’;家族对晨曦王墓葬志在必得,最好是能独家发掘权。
牧玉蕊和那个碍事的伊毅,如果成了障碍,在必要的时候……”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透出一股杀气。
“可以让他们‘意外’消失。”
伊毅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假离婚!卧底!冷家!杀人灭口!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揭示了一个惊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