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系上围裙，开始忙碌，厨房很快充满了令人心安的食物香气。
他做了清蒸东星斑、油焖大虾、红烧狮子头、八宝鸭、腊味合蒸……
都是繁复而寓意吉祥的菜式，他还特意多炖了一大锅温补的药膳鸡汤，想着深夜万一谁回来能喝一口暖暖身子。
赵雅中间过来想要帮忙打下手，看着伊毅专注而熟练的身影，忍不住感叹：
“姑爷，您真是太厉害了，这手艺，比外面大饭店的师傅都不差。”
伊毅笑了笑：
“哈哈~我这手艺可是比饭店大厨厉害多了。
大过年的，总不能亏待了肚子，咱们得好好犒劳五脏庙。”
“我也来帮忙。”
“别~你只会帮倒忙，你还是去楼上看着三小姐吧。”
“好吧。”
看着伊毅娴熟的动作，赵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乖乖上楼去了。
夜色渐深，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
伊毅和赵雅坐在摆满了菜肴的餐桌旁，只有两个人，对着满满一桌十几道菜，显得格外寂寥。
“赵姐，辛苦了，过年还得在这守着。”
伊毅给赵雅倒了杯果汁。
“姑爷您才辛苦，做了这么一大桌，我可是拿了三倍工资呢，而且能吃到姑爷您的手艺，是我赚了。”
赵雅连忙摆手，有些拘束。
虽然她来牧家也有小半年了，但平时也是和佣人们一起吃，这样的大餐可没有机会上桌过。
看着这么一大桌硬菜，她都有些束手束脚了。
“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两人简单吃了些，味道虽好，却总觉少了些团圆的热闹气氛。
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欢歌笑语，更反衬出这里的冷清。
吃完饭，伊毅没有将菜肴收起，而是细心地将每样菜都拨出一部分，放在专业的保温的蒸锅里，底下插上电，调到保温档。
“姑爷，您这是……”
赵雅有些不解。
伊毅轻声说道，眼神平静。
“万一她们谁回来，还能吃口热乎的。”
赵雅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位姑爷，在这个家里，似乎总是在默默付出，却常常被忽视甚至误解。
她记得那位少爷回来前似乎牧家还算温馨，但是那位少爷回来后，姑爷的处境就变差了很多。
虽然心中为伊毅鸣不平，但她一个外人，可不敢置喙。
砰~砰~砰……
午夜时刻，外面的鞭炮声达到了顶峰，绚烂的烟花不时照亮夜空。
“新年好！”
“新年好！”
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伊毅和赵雅互道新年，看着烟花心思各异，各自祈愿新年会更好。
“赵雅，你先休息，明天还要你给我换班呢。”
“那我就先休息了。”
赵雅可不会跟伊毅客气，毕竟接下来几天她都要值班，直到其他护工回来为止。
……
“饿死我啦！电视台的盒饭简直不是人吃的！”
首先回来的是牧玉露，她带着一脸疲惫和演出后的兴奋冲进家门，卸下一身星光。
她嚷嚷着，直到看到餐厅灯还亮着，以及餐桌上蒸锅里还冒着热气的精美菜肴，她愣住了。
“这……是给我留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用手指碰了碰温热的盘子边缘。
“嗯，快吃吧。”
伊毅从楼梯上走下来，点了点头，走进厨房给牧玉露端来一碗鸡汤。
“先喝碗鸡汤暖暖胃。”
“谢谢。”
牧玉露看着那一看就是花了大量心思准备的菜，又看看伊毅平静的脸，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什么也没说，坐下来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味道很好，温暖的感觉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里，冲散了些许孤独和疲惫，她对这个有些瞧不上的姐夫，生出了真切的感激和一丝愧疚。
没多会，牧玉薇也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来了。
连续做了几台手术，她可是累得几乎虚脱。
看到餐厅里的景象，尤其是那盅特意留给她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药膳鸡汤时，她清冷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和动容。
“你……一直温着？”
她看向刚刚又从楼梯上下来的伊毅，轻声问道。
“没有，用保温锅热着，刚好听到你回来。”
伊毅的语气依旧平淡。
牧玉薇低下头，小口地喝着鸡汤，温热的液体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疲惫，也让她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悄悄松动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之前对伊毅的种种怀疑和冷眼，一时竟有些食不知味。
接近凌晨一点，牧玉兰和牧歌才回来。
牧玉兰脸上带着应酬后的倦意，牧歌则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
一进门，他们也看到了餐厅里正在吃饭的牧玉薇和牧玉露，以及桌上那些明显是精心准备、并且一直被保温着的菜肴。
牧玉兰显然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的伊毅，眼神复杂：
“你还没睡？”
“我值夜班”伊毅站起身，“锅里还有饭菜，大小姐和三少爷需要的话，可以用一点。”
牧歌看着这一幕，看着姐妹俩面前的热菜，看着牧玉兰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缓和，再看到牧玉露甚至抬头对他喊了句“哥，姐夫留的菜可好吃了，快来！”
他脸上的温和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极其不爽。
这种不爽，并非因为饥饿，而是因为伊毅的这种行为，无形中又给他刷了一波好感，衬托得晚归的他们，尤其是主导应酬的他，似乎有些忽略了家人。
这种细微的对比和氛围的变化，让他感觉自己在某个无形的战场上又落了下风，他精心维持的、将伊毅边缘化的努力，似乎总会被这些不起眼的细节悄然打破。
“不用了，我们在年会上吃过了。”
牧歌抢在牧玉兰开口前说道，笑容无懈可击，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阴霾，
“姐夫辛苦了，不过以后不用等这么晚，我们都吃过了。”
伊毅看了他一眼，淡淡应道：
“好。”
他转身上楼，留下客厅和餐厅里神色各异的几人。
窗外，鞭炮声依旧零星响起，预示着新的一年已经到来，别墅内，暖黄的灯光下，饭菜的热气氤氲升腾，温暖了肠胃，也微妙地搅动了一些人的心绪。
这个年，终究不算太团圆，但那一口守候至深夜的热饭，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能品出人情冷暖的味道。
在牧玉兰的邀请下，牧歌也坐上了餐桌，听着姐妹俩对菜肴的轻声夸赞，看着伊毅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只剩下镜片后一片冰冷的沉寂。
这顿年夜饭，他吃得味同嚼蜡，心中升起莫名的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