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残魂执念
石门之后，并非金碧辉煌的殿宇，亦非灵气盎然的洞天，而是一片无垠的虚无。在这片虚无的中心，唯有一团朦胧的、不断流转的混沌气流，散发出苍茫、古老、凌驾于之前所有剑痕之上的磅礴意志。那气流隐约勾勒出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形轮廓。
上古剑修的残留意志！或者说，是其最后一点不灭的……道痕残魂！
当林天踏入此地的瞬间，那混沌气流构成的轮廓微微震动，一双仿佛由无数破碎剑意凝聚而成的眼眸，缓缓睁开，落在了林天身上。这一眼，沉重如山岳，锋锐如天刃，仿佛能洞穿万古时空，直抵灵魂本源。即便是林天，也感觉到周身虚空仿佛凝固，无形的剑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让他躬身，要他臣服于这无上剑道之前。
“后来者……”
一个宏大、古老、带着无尽岁月沧桑与一丝迷茫的声音，直接在林天的心神中响起，并非通过语言，而是意志的传递。
“汝……非吾道传承之人。”
那残魂的意志扫过林天，瞬间感知到了他体内那与剑道截然不同、甚至隐隐排斥的“我道”气息，更感知到了外面虚空中，那三道核心剑痕上清晰无比的……拳印烙印！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失望，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风暴般在这片空间中席卷开来。混沌气流剧烈翻涌，那残魂的声音带上了雷霆之怒：
“汝竟以蛮力，污吾剑痕，毁吾道统？！”混沌气流剧烈翻涌，那残魂的声音带上了雷霆之怒，“吾‘无极剑尊’纵横太古，剑道通玄，斩缘、化生、归无三道并行，乃窥无上剑门之基！汝安敢如此？！”
恐怖的剑压骤然提升，那混沌气流中，仿佛有亿万道剑意即将喷薄而出，将这亵渎剑道的“蛮徒”彻底撕碎！
面对这太古剑尊残魂的滔天怒火，林天却只是平静地掸了掸衣袖，仿佛拂去微不足道的灰尘。那足以让真仙神魂崩裂的剑压，落在他身上，却如同清风拂过山岗，未能让他动摇分毫。
“道统？传承？”林天抬眼，与那混沌气流中的眼眸对视，目光淡漠而锐利，“你的剑道，困于此地无数岁月，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传承者，便是你的‘道’？”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鸿蒙道光自然流转，将那无形的剑压逼退三分。
“剑是道，拳亦是道。力之极尽，可破万法，亦可衍万法。你的斩缘、化生、归无，立意虽高，却终究拘泥于‘剑’之形，未能超脱其外。”
“狂妄！”无极剑尊残魂怒喝，混沌气流化作一柄横亘虚空的巨剑，指向林天，“区区体修，安知剑道之玄奥！吾之剑道，乃天地至理！岂是尔等只知蛮力的莽夫所能诋毁！”
“至理？”林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连我一拳都承受不住的至理？”
他不再多言，只是再次抬起了右手。没有璀璨的神光，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那鸿蒙之色内敛的拳头，以及一股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定鼎地水火风、重开宇宙洪荒的——力量意志！
这不是针对剑尊残魂的攻击，而是将他方才所言，将他所悟的“力之极尽，可破万法，亦可衍万法”的道理，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出来！
拳意弥漫，并非霸道的镇压，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浸润着这片由无极剑尊剑意构成的源头空间。
那混沌气流构成的巨剑，在这股拳意面前，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剑尖处竟开始自行崩解，重新化为混沌气流！并非被击碎，而是其存在的“剑”之形态，被林天的拳理（力之道理）所影响、所否定，难以维持！
“这……这是……”无极剑尊残魂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茫然。他感觉到，自己赖以存在的根本，那无极剑道，在这股看似“蛮力”的意志面前，竟然在动摇，在瓦解！对方并非以更强的力量强行摧毁，而是从根本上，在“道理”的层面，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的斩缘之剑，能斩断世间万般因果联系，却斩不断这无处不在、定义存在的“力”！
他的化生之剑，能演化诸天万象法则，却无法演化这超越万象、构成万象基石的“力”！
他的归无之剑，能让万法寂灭重归虚无，却发现这“力”，本就是虚无与存在诞生之前，那最初的原点！
力，即是一切之基，万法之源！一力破万法，是因万法皆由力衍！一力生万法，亦是同理！
林天收回拳头，负手而立，淡漠地看着那剧烈波动、明灭不定的混沌气流。
“现在，你可还觉得，我只是个‘只知蛮力的莽夫’？”
无极剑尊残魂沉默了。那横亘虚空的巨剑彻底消散，重新化为混沌气流，但气流不再愤怒翻涌，而是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凝滞。他那由无数剑意构成的眼眸中，充满了迷茫与挣扎。他穷尽一生，乃至陨落后残魂不灭所坚守的剑道，在对方这看似简单粗暴，却直指本源的“道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许久，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释然。
“力之大道……原来，路不止剑道一条……原来，吾辈穷尽一生所追寻的，或许……或许只是歧路旁支……”
他的执念，在此刻，被林天以最直接的方式，动摇了根基。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汝……非吾传人。”残魂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落幕的萧索，“但汝之道……让吾见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更广阔的可能。”
那团混沌气流开始缓缓收缩，光芒愈发黯淡，其中的意志也在飞速消散。
“此间……已无存续意义。吾最后一点灵光，便赠予汝吧……望汝之‘力’，能行至……吾剑道未能企及之高度……”
一道最为精纯、剔除了所有个人剑意烙印、只剩下最本源“锋锐”、“演化”与“归无”法则真意的混沌流光，自那即将消散的残魂中射出，如同最后的馈赠，没入林天的眉心。
林天身形微震，内宇宙中，对相关法则的感悟瞬间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那初成的“肉身洞天”壁垒变得更加凝实，内部混沌气流翻涌，隐约有演化地水火风的趋势。他的力量，他的道，再次得到了夯实与飞跃。
他看着那团混沌气流彻底消散于虚无，这片源头空间也开始剧烈摇晃，崩塌在即。支撑此地的核心意志已然不在，这片空间自然也走到了尽头。
林天转身，没有丝毫留恋，一步踏出，离开了这即将湮灭的最终之地。
外界，苏璎与冥痕鲲焦急等待，见他出来，刚欲开口，整个洞府虚空已开始寸寸碎裂，巨大的星辰骸骨也开始分崩离析。
“走。”
林天言简意赅，卷起一人一鲲，化作一道璀璨的鸿蒙流光，直接撞破了崩塌的虚空与星辰骸骨，重新出现在陨星河那汹涌澎湃的剑意波涛之中。
身后，那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上古剑修洞府，连同那具庞大的星辰骸骨，发出一声不甘的轰鸣，彻底湮灭，沉入了无尽的陨星剑河深处，只激起一团更大的能量乱流。
林天立于狂暴的剑意河面之上，周身道光流转，将冲击而来的乱流轻易排开。他感受着体内又壮大几分、更加凝练的力量，目光如炬，投向星河更深处。
那里，更有趣的“猎物”，在等待着他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