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观察的同时，也有数道目光看着他们。
此行他们并不是很低调，整整五辆山猫车，还有一辆厢式中卡。
他们穿的都是现代最拉风的安保服，除了孟星义之外，每个人都戴了面罩和帽子。
这一次他们戴的并不是魔童表情包面具，而是防晒面罩，就是能够把大部分脸以及脖子都遮起来的那种骑手面罩。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衣服还是面罩，都是防刺防弹材质制成。
又因为钱沱沱的恶趣味，面罩选的是“搞怪猫猫”，不引人注意才怪了。
想想看，突然看到一队长着猫脸的人，现代人还会多看两眼呢，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人了。
钱沱沱就是故意高调的，她此行是以“海外爱国组织”的名义，给大队长他们添堵。
不高调一些，怎么显得自己财大气粗、背景深厚？
“救人！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
撕心裂肺的声音仍然在吼，能听得出来叫喊者的绝望与恐惧。
“过去看看。”
钱沱沱吐了口气，眼神示意她的“领导”孟星义，孟星义会意，沉声发出命令。
他带着钱沱沱以及王铁山等十个人过去。
其他人端着枪原地待命。
附近的溃兵也不敢上前，这些长着猫脸的人手里的枪，一看就是好货！
孟星义带着钱沱沱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叫喊的人。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半跪在一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身边。
他脏兮兮的脸上神情悲愤，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他周围或是坐或是站围了一圈人，这些人眼神麻木，仿佛是会呼吸的木头。
“怎么回事？”
孟星义用低沉男声问道。
半跪男人看到孟星义眼睛亮了一下，他伸手做出作揖状，沙哑的声音带着恳求：
“长官，长官！求求你救救我们排长！”
“他还有呼吸，他没死！”
站在孟星义身后的钱沱沱，伸出手指轻轻捅了下旁边王铁山的胳膊。
王铁山明白她的意思，走过去蹲下，伸手试探躺在地上的人的鼻息。
半跪男人突然看到一个猫脸人过来被吓了一跳，但并没有阻止王铁山。
他已经豁出去了，只要能救排长，就算对方是山大王成精，他也不怕！
呃，只能说这种搞怪面具太逼真，又太贴合脸部，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面罩。
“还有气。”
王铁山试了下此人鼻息，扭头对孟星义说着。
“长官，求你救救我们排长吧！”
大约是因为看到了希望，原本围在一边，神情麻木的人也跟着过来求情，还有几个跪在了地上。
孟星义悄悄看了钱沱沱一眼，见钱沱沱点头，便道：“担架有没有？没有，那来几个人把他抬过去。”
“是，是，谢谢长官！”
半跪男激动站起来，不顾麻了的腿招呼人抬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呀！”
几个溃兵帮忙把人抬到车队空地前。
钱沱沱和王铁山去车里拿了急救包，对伤者进行初步检查处理。
孟星义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怎么在这里？”
之前半跪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受救助的排长，口里答道：
“报告长官！我们是十二师的！”
“我们师长……殉国了。我们被敌人冲散，无奈之下退到xx。”
“没想到又遇到包围，原以为死定了，没想到遇到八路主力，打退鬼子救了我们。”
“我们团长死了，连长也死了。排长带着我们一路到这里。没想到排长……”
他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来时兄弟在，归时兄弟魂。
孟星义闭了下眼睛，他一直在后方没有见过前线惨状，看到眼前这些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溃兵，他心里分外难受。
都是同胞啊！
“你们都是好样的。”
对方却因为他这句话猛地抬头：“长官不认为我们无能吗？不憎恨我们……我们是逃兵吗？不认为我们有罪吗？”
孟星义沉声道：“战至最后一人，亦不失军人之节，何罪之有？”
他们不算逃兵，只能算溃兵。
不管是他还是钱沱沱，对逃兵的定义是：临阵脱逃、贪生怕死、主动投降者，方为逃兵。
而这些人，是历经血战、失去建制的溃兵，与逃兵有本质之别。
战场残酷，指挥中断，部队失散非战之罪。
“呜呜，我们没有罪。”
一句话让五尺高的汉子再次泣不成声。
而和他一起的同伴，也跟着呜咽起来。
帮着王铁山给那位排长清理伤口包扎喂药的钱沱沱，心里不住叹气。
都是好兵啊！
不管他们是因为抱着保家卫国的念头参军，还是被拉壮丁入伍，至少他们在面临敌人的时候，并没有成为软脚虾，而是用血肉之躯扛起了枪。
溃败，非他们之错。
“好了，你们排长是因为伤口感染发高烧，昏迷不醒。”
“已经给他清理了伤口，喂了药。”
“如果烧退下去了，他就没什么大碍。这些药你收好，他清醒了以后再给他吃。如果没有再发烧，这种药就不用吃了。”
王铁山将急救包交到那名半跪男手中，并说明哪种药什么时候吃。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敢问长官是哪个部队的？来日若有机会，必定报答长官的大恩大德。”
孟星义略一沉吟，扬声道：“我们并不属于任何战斗序列。我们是海外爱国组织回国的志愿者。山河破碎，何人不痛？我辈归来，只为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等保家卫国，流血牺牲，何须言报？只愿他日山河无恙，你我共看明月照山川。此刻不必言谢，唯有生者坚强，逝者安息，方不负这满地忠魂。”
对方怔了一下，眼里迸出惊喜，但随即惊喜变成了愤怒。
“说得好听！原来你们就是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的那些人！”
这话让孟星义惊讶极了，钱沱沱亦是震惊，这打哪论的？！
王铁山等人听到他的话，同样愤怒不已，有性子急的，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他。
半跪男似乎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脖子一梗，流着泪道：
“要不是你们，我们师长也不会以身殉国！”
“我们团长，连长也不会死！”
“你们，你们还在这里假惺惺！”
这话激怒了钱沱沱他们，王铁山也沉不住气，大步过去拎起他的衣领，冷冷盯着他：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要是你不说出个一二三，别怪我不客气！”
对方也不反抗，仍是流着泪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