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单像一片灰色的云，悬在高三（一）班的门墙上。课间，那里总是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和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复杂情绪。
林星辰挤在人群外围，心跳得厉害，有点不敢上前。这次数学考得很难，她最后两道大题都没什么把握。
“让让，让让，我帮你看！”苏晓晴像条灵活的鱼，一下子钻到了最前面，不一会儿又挤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一把抓住林星辰的胳膊：“星辰！第25名！你进前三十了！比上次进步了五名呢！”
林星辰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眼睛瞬间亮了。她忍不住也挤进去，踮起脚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寻找自己的那一行。果然，“林星辰”三个字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25”。她长长舒了口气，一种努力得到回报的踏实感包裹了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继续向上搜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最顶端的那个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陆见深，1。总分高得令人咋舌，尤其是数学，几乎是满分。
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混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微小失落，在她心里悄悄滋生。他永远那么耀眼，站在她需要仰望的位置。
人群渐渐散开，她看到陆见深也走了过来。他神情平淡，似乎对结果早已了然于胸。他没有去看成绩单，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尚且带着欣喜的脸上。
“多少名？”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25！”林星辰仰起脸，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猫。
陆见深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嗯，进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数学最后两道题，步骤分应该拿到了。”
他总是这样，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林星辰用力点头：“嗯！多亏你考前给我梳理的那几种题型！”
这时，旁边传来几个男生的议论声。
“我靠，陆见深又是第一，还让不让人活了？”
“数学就差两分满分，变态啊！”
“听说他这次理综也接近满分，这脑子怎么长的……”
那些话语里带着钦佩，也带着难以企及的感慨。林星辰听着，心里那点微小的失落又悄悄冒头。她和他的距离，好像隔着一整条银河系那么远。
陆见深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议论，他的注意力仍在她身上。“英语阅读错了两个不该错的，晚自习我帮你看看。”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安排一件既定事项。
“好。”林星辰乖乖应下。在他面前，她好像总是那个需要被引导、被帮助的人。
回到座位，苏晓晴凑过来，小声说：“你看，陆大神多关心你，第一时间就来问你的成绩，对他自己考第一反倒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星辰看向那个已经回到座位、正低头看书的清冷侧影。是啊，他对自己的辉煌习以为常，却会为她一点小小的进步给予肯定，为她细微的失误做出规划。这种鲜明的对比，让苏晓晴之前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
“特殊”、“偏爱”……
下午放学，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星辰还沉浸在进步的喜悦里，脚步轻快。
“陆见深，”她忍不住问，“每次都能考第一，是什么感觉啊？”
陆见深侧目看她，夕阳的金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染上一层暖色。“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只是一个结果。”
“可是大家都觉得你很厉害，是天才。”林星辰小声说。
“不是天才。”陆见深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用了正确的方法，并且坚持。”
他很少谈论自己，这话让林星辰有些意外。她忽然想起初中那次，她因为数学考砸了，躲在教学楼后面偷偷哭，也是他找到她，对她说了一句类似的话：“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找到方法，下次再来。”
那时她觉得是安慰，现在才隐约明白，这或许就是他一直以来践行的准则。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离你更近一点呢？”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太突兀了，也太……羞人了。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步调一致的影子，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她也要更努力才行。不是为了攀比，只是希望，当别人提起林星辰时，不会只觉得她是“陆见深身边的那个女孩”，而是能像今天一样，看到属于她自己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光亮。
陆见深看着她忽然沉默下来，一副若有所思、暗自鼓劲的模样，没有打扰。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让夕阳的余晖能多温暖她一会儿。
名次的重量，对于他是常态，对于她是激励。而将两人的重量联系在一起的，是那条看不见却坚韧无比的、名为陪伴的纽带。
（第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