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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后24小时重置

>我在血泊中醒来,妻子倒在我脚边。

>墙上的挂钟显示晚上十点整,倒计时开始:24小时后我将死亡。

>我冲出家门,却撞上邻居惊恐的脸:“你……不是昨晚就被煤气炸死了吗?”

>当世界第12次重置回命案现场,我终于发现凶手总在循环中制造意外。

>这次我故意让花盆砸向我头顶,在剧痛中对着虚空微笑:“抓到你了。”

---

冰冷的液体黏在脸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气味。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被一层粘稠的红色薄膜模糊。天花板熟悉的纹理在摇曳的、昏黄的灯光下扭曲变形。我在哪?

意识像沉在海底的铅块,艰难地上浮。一股更浓烈、更原始的血腥味蛮横地钻进鼻腔,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身体猛地一抽,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一只手正压在某种温热、粘腻的液体里。我惊恐地扭过头。

她就在我脚边,像一尊被暴力摔碎的瓷器。

林薇。我的妻子。

她侧躺着,蜷曲着,曾经柔软蓬松的长发此刻浸在暗红的血泊里,纠结成一团。那件她最喜欢的、印着向日葵的米白色家居服,前襟被染透了大片刺目的深色。血,就是从那里涌出来的,像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正无声地、执拗地在地板上蔓延、扩张,贪婪地吞噬着原木色的地板。那血泊的边缘,已经触到了我的指尖,冰冷又滚烫。

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想喊她的名字,却吐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四肢百骸,冻结了所有的神经。谁干的?发生了什么?

目光本能地向上抬起,想要寻找一点依托,却猛地钉在正对面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我亲手挑选的、造型古朴的挂钟。此刻,它像一个冷酷的审判者。粗短的时针和细长的分针,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精确,重合在罗马数字“x”的位置。

十点整。

就在我目光聚焦的刹那,挂钟下方原本空白的墙壁,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几个惨白、仿佛由电子荧光组成的数字:

**23:59:58**

数字开始跳动。

**23:59:57**

**23:59:56**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我脑髓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死亡的宣告:

【倒计时开始:24小时后,你将被彻底抹除。】

抹除?什么意思?死亡?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妻子身下的血泊,墙上的倒计时,脑中冰冷的声音……这一切荒谬得如同最恐怖的噩梦!我猛地从血泊中弹起,踉跄后退,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坚硬的桌角上,眼前金星乱冒。

痛楚反而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不是梦!这粘稠的血,这刺鼻的气味,这催命的倒计时……都是真的!

“薇……”破碎的音节终于挤出了喉咙,带着哭腔。我手脚并用地爬向她,颤抖的手伸向她苍白的脸颊,想要确认一点微末的温度。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得如同大理石。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摇晃的灯,也倒映着我惊恐扭曲的脸。

不!不是我!我没有!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轰鸣。谁杀了她?谁在倒计时?我要被抹除?为什么?!

“薇!醒醒!求你!”我徒劳地摇晃着她冰冷的肩膀,声音嘶哑绝望。回答我的只有挂钟秒针冰冷无情的“滴答”声,以及脑海中那持续跳动的、令人窒息的倒计时数字。

**23:57:41**

时间在流逝!像沙漏里的沙子,无可挽回地落下。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跑!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个地狱般的现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擦拭脸上手上沾染的、已经开始凝固的暗红血污,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跌跌撞撞地冲向玄关。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离开这间房子!去报警!去找人!抓住那个该死的凶手!

我一把拉开沉重的防盗门,刺骨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我一只脚踏出门外的瞬间,视线撞上了一张脸。

是邻居老张。他住在对门,一个退休的中学历史老师,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喜欢侍弄花草。此刻,他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显然刚出来倒夜垃圾。

昏黄廊灯下,老张那张熟悉的脸,在看到我的刹那,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他的眼睛猛地瞪圆到极限,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里面塞满了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剧烈地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垃圾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空罐头滚了出来,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鱼,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充满恐惧的音节:

“你……你……陈默?你……不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就被煤气炸死了吗?!”

轰——!

仿佛一道炸雷直接在头顶劈开。煤气?爆炸?昨天晚上?死了?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一股比屋内血腥味更浓重的寒意,顺着脊椎骨一路爬上头皮,炸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时间……错乱了?

老张那惊骇欲绝、如同白日见鬼的表情,绝无半点作伪的可能。在他认知的“现实”里,我陈默,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于昨晚的煤气爆炸?!

但此刻,我正站在他面前,浑身是血,活生生的!妻子的血还黏腻地沾在我的手上、脸上!墙上的挂钟刚指向十点,那该死的倒计时还在我脑中冰冷地跳动!

**23:55:03**

混乱的漩涡在我脑中疯狂搅动。煤气爆炸?死亡?倒计时?重置?

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时间循环?我被困在了同一天?而这一天,注定以我的“死亡”终结?昨晚的煤气爆炸……就是上一次循环里我的“死法”?

“张……张叔……”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说什么?昨天晚上?煤气爆炸?我……死了?”

老张像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指着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涣散,语无伦次:“炸……炸得……整个厨房都塌了!消防车……警车……呜哇呜哇响了一晚上!我亲眼……亲眼看到他们抬出来……抬出来……都……都焦了……你……你怎么可能……”他猛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眼神死死钉在我脸上和衣服上大片的暗红,“血……这血……你……你老婆她……”

他不敢再说下去,恐惧彻底攫住了他,他猛地转身,连滚爬爬地冲向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凌乱的回响,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的呜咽。

冰冷的夜风灌进楼道,吹在我沾满血污的脸上,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肉,直抵骨髓。我僵立在门口,像一尊被遗忘在寒夜里的石雕。妻子的尸体还躺在身后的血泊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邻居惊恐的尖叫和“煤气爆炸”的宣告在耳边反复回响。脑中那串惨白的倒计时数字,依旧冷酷无情地跳动着,一秒一秒,蚕食着我仅存的理智。

**23:53:17**

混乱和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时间循环?死亡重置?我成了自己生命线上的困兽?而凶手,那个夺走林薇生命的恶魔,就潜藏在这不断重复的24小时里?他一次次制造“意外”,将我推向死亡,然后世界重置,一切重来?

一股冰冷的愤怒,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绝望的深渊中昂起头,瞬间盘踞了我的心脏。恐惧依旧存在,但愤怒的火焰,第一次烧穿了麻木的寒冰。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被一次次“抹除”!林薇不能白死!那个躲在时间阴影里的杂种,必须付出代价!

我猛地转身,冲回那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客厅。目光扫过林薇冰冷的身体,心脏如同被利刃狠狠剜过,痛得几乎窒息。但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能再看,再看下去,那无边的悲痛会立刻将我撕碎、压垮。

我冲到沙发旁,抓起那个属于林薇的、粉色硅胶手机壳的手机。屏幕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覆盖了大半,但还能勉强操作。手指颤抖着,带着血污划开屏幕。屏保照片是我们去年夏天在海边的合影,阳光灿烂,她笑得那么开心,依偎在我肩头。

心口又是一阵剧痛。我咬着牙,强忍着翻涌的情绪,点开通讯记录。最近联系人列表飞快地向下滚动。大部分都是同事、朋友、家人……直到我的目光猛地停住。

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陌生号码。

通话记录显示,就在今天——或者说,在这个循环的“今天”——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有过一次长达十一分钟的通话。

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我拼命回忆。那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对,我在书房赶一份该死的项目报告,键盘敲得噼啪响,戴着降噪耳机,完全沉浸在工作里。客厅隐约传来林薇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动静,但当时我根本没在意,以为是她在和闺蜜闲聊。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林薇很少用这种刻意压低的、近乎耳语的声音长时间打电话,尤其是对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这太反常了!

我死死盯着那串陌生的数字,像要把它们烙印在视网膜上。凶手?是他吗?那个在循环中一次次杀死我的杂种?他在下午联系过林薇?他们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极其轻微的“滴答”声,极其轻微,从厨房方向传来。不是水龙头漏水那种规律的滴答,更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在运行时发出的、极有规律的计数音。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厨房?煤气爆炸?上一次循环的“死亡现场”?

我像一只被惊动的猫,猛地抬头,视线锐利地投向厨房紧闭的磨砂玻璃门。那里面一片黑暗,死寂无声。刚才那声“滴答”,微弱得如同幻觉,此刻已经完全消失,被客厅里挂钟巨大的“滴答”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彻底覆盖。

是错觉?还是……某种被设定好的、致命的装置,正在那黑暗的厨房里,无声地、精确地走向它爆发的终点?

**23:50:01**

时间!时间不多了!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报警?不!上一次循环的“煤气爆炸”就是在我死后发生的!警察来了能做什么?调查一个注定会重置的“现场”?然后等着下一次循环开始,一切烟消云散?

我必须自救!必须抓住那个隐藏在时间缝隙里的鬼影!

我猛地站起身,冲向厨房。手握住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

预想中的刺鼻煤气味并没有涌出。厨房里干净、整洁,灶台闪着冷光。只有水槽里放着几个待洗的碗碟。一切看起来正常无比。

刚才那声“滴答”……真的是错觉?

不!不对!

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扫过厨房的每一个角落:灶具、油烟机、冰箱、橱柜……最终,死死钉在紧挨着燃气灶的墙壁上。那里安装着一个方形的、白色塑料外壳的家用燃气报警器。一个普通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安全装置。

它的状态指示灯,此刻正亮着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光点。

绿色?正常?

不!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报警器是林薇买的,功能齐全,带液晶显示。正常情况下,它应该显示一个绿色的“SAFE”字样和一个小小的、代表燃气阀门开闭状态的图标。但现在,那个小小的液晶屏幕,是一片漆黑!只有那个代表电源的、微弱的绿色光点,如同濒死的萤火虫,在无声地闪烁!

它在工作?还是……被做了什么手脚?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靠近。我伸出手,想要把它从墙上抠下来检查。指尖刚刚触碰到它塑料外壳的边缘——

嘀!!!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蜂鸣警报,毫无征兆地从那个小小的报警器里爆发出来!声音凄厉、高亢,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甚至盖过了客厅挂钟的滴答和我脑中倒计时的跳动!

**23:48:55**

嗡!

大脑一片空白!报警器尖锐的啸叫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和神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危险!极度危险!

“煤气!漏煤气了!” 一个惊恐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乱!

我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反应——转身!弯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猛冲过去!那里是最近的、可以逃离这个密闭空间的地方!

就在我转身、脚步刚刚迈开的同一刹那——

轰隆——!!!

身后,厨房的方向,仿佛引爆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到极致的力量,混合着灼热的气浪、刺眼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无形的巨手,从背后狠狠拍来!

整个世界在眼前瞬间被撕裂、扭曲、粉碎!

我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被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猛地掀飞!身体完全失去了重量,狠狠撞在客厅通往阳台的厚重玻璃门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炸响!钢化玻璃门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巨大的冲击力透过玻璃传递过来,震得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后背剧痛!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

视野被炽热的红与白彻底吞噬!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毁灭性的轰鸣!

紧接着,是沉重的坠落感。

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痛从每一个关节、每一寸骨头里炸开。

黑暗。

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带着火焰灼烧后的焦糊气味,彻底吞噬了我。

……

意识像沉入深海的溺水者,挣扎着,缓慢地、极其痛苦地向上浮起。

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冰冷粘腻的触感……还有……

我猛地睁开眼。

天花板上熟悉的纹理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扭曲。

血。刺目的、粘稠的血,再次浸染了我的半边脸颊和压在身下的手臂。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

她躺在那里。像一尊被暴力摔碎的瓷器。

林薇。我的妻子。向日葵家居服被暗红浸透。空洞的眼睛倒映着晃动的灯光和我惊恐的脸。

视线不受控制地抬起。

对面墙壁。古朴的挂钟。时针分针精准地重合在罗马数字“x”。

十点整。

惨白的荧光数字在挂钟下方浮现:

**23:59:59**

**23:59:58**

【倒计时开始:24小时后,你将被彻底抹除。】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如同地狱的丧钟,再次在脑髓深处敲响。

“呃啊——!”

一声野兽般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绝望和滔天愤怒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我撕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我猛地从血泊中坐起,双手死死抓住自己沾满血污的头发,指甲深深抠进头皮,试图用这剧烈的痛楚来对抗那几乎将灵魂都碾碎的循环噩梦!

十二次!整整十二次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在这冰冷粘腻的血泊中醒来!每一次都看到她无声的死亡!每一次都听到那该死的倒计时!每一次都以不同的、精心策划的“意外”方式被终结!车祸!高空坠物!触电!甚至一次荒谬的、在空旷公园里被失控的除草机绞碎!

十二次死亡!十二次看着林薇倒在血泊里!十二次被那冰冷的宣告送入黑暗,再被残忍地拖回起点!

每一次,我都像疯了一样冲出这扇门,试图抓住那无形的凶手。我报过警,结果在警局做笔录时,头顶年久失修的吊扇毫无征兆地砸落;我疯狂地冲向林薇下午通话的那个神秘号码登记的地址,却在横穿马路时被一辆仿佛凭空出现的泥头车碾碎;我甚至绝望地去找过老张,想从他口中挖出更多关于“昨晚煤气爆炸”的细节,却在敲响他家门的瞬间,被楼道里一块松脱的、沉重的广告牌砸成了肉泥……

那个杂种!那个躲在时间阴影里的魔鬼!他无处不在!他像玩弄提线木偶一样玩弄着我的生命!他洞悉我每一次的行动!他总能在我自以为找到线索、看到一丝微光的时候,用最残酷、最意外的方式将我碾死!每一次“意外”,都精准得如同手术刀,完美地将我的死亡伪装成一场不幸的巧合!

十二次!十二次刻骨铭心的死亡!十二次痛彻心扉的失去!十二次徒劳无功的挣扎!

愤怒!那已经不是火焰,而是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咆哮、翻滚,几乎要将我的骨头都烧成灰烬!绝望?不!绝望早已在第三次循环时就被碾碎了!剩下的,只有这焚尽一切的恨意!对凶手的恨!对这操蛋循环的恨!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恨!

恨!滔天的恨意,成了支撑我在这无尽轮回中保持清醒的唯一支柱!

我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我濒临崩溃的神经。目光像淬毒的刀子,狠狠扫过这个熟悉的、如同地狱入口的客厅。

林薇冰冷的身体……墙上的挂钟……脑中跳动的倒计时……

**23:58:41**

时间。又是时间。那个杂种,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如何能一次次预判我的行动?如何能精准地在每一次循环中制造不同的、致命的“意外”?难道他真的能“看到”循环?甚至……能“影响”循环?

一个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念头,在恨意的浇灌下,悄然滋生。

预判……制造意外……他需要“看到”我,才能精准地出手吗?

如果……这一次,我不再试图“寻找”?如果……我主动把自己送到一个“意外”面前?一个他精心准备的、足以致命的“意外”?

如果……我在那“意外”降临的瞬间,捕捉到他的“目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秒?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带着浓烈的自毁倾向。但此刻,它却像黑暗中唯一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与其在一次次徒劳的奔逃中被碾碎,不如……用这具已经被杀死十二次的身体,做一次诱饵!做一次赌上一切的豪赌!

赌他能“看见”!赌他在“意外”发生前,会投来确认的“一瞥”!

赌我能……抓住他!

我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灼热。目光如同猎食的鹰隼,锐利地扫视着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必须选择一个我能“控制”的地点。一个我能提前预判“意外”可能降临方式的地点。一个……我能确保在“意外”发生时,视野能覆盖尽可能大范围的地点。

阳台!客厅外那个小小的、种了几盆绿植的阳台!

上一次循环,老张惊恐的尖叫似乎还在楼道里回荡——“你……不是昨晚就被煤气炸死了吗?” 煤气爆炸……厨房……而阳台,就在厨房隔壁!如果那个杂种还在用类似的手法……

而且,阳台是半开放的!视野开阔!只要我站在阳台边缘,面向外侧……在“意外”降临的瞬间,我或许能捕捉到对面楼栋、附近某个窗口、甚至楼下某个阴影里……那一道充满恶意和期待的视线!

就是这个!

我猛地从血泊中站起,动作因为十二次死亡累积的剧痛和决绝的意志而显得有些僵硬。我最后看了一眼林薇,心脏依旧被撕裂般的剧痛攫住,但此刻,这剧痛被更汹涌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然覆盖。

“等我……薇。”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嘶哑地说,“这次……我一定要抓住他!”

我迈开脚步,不再冲向那扇带来绝望的门,而是径直走向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每一步踏在沾着血污的地板上,都留下一个暗红的脚印,如同走向祭坛的烙印。

**23:55:17**

时间在流逝。每一秒都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血腥味灌入肺腑。伸手,用力拉开厚重的玻璃门。

夜风瞬间涌入,带着初冬的寒意和城市特有的、混杂着尘埃与尾气的味道。阳台上,几盆绿植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叶片,投下模糊的阴影。其中一盆长势茂盛的绿萝,被放在靠近栏杆边缘的一个有些老旧的木质花架上。花架看起来不太稳当。

就是它了。

我走到阳台边缘,双手撑在冰冷的铁艺栏杆上。目光如同探照灯,带着十二次死亡淬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凶戾,扫视着对面沉寂的居民楼。一扇扇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楼下狭窄的小区道路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孤独的光圈。远处,城市的霓虹在夜雾中晕染开模糊的光团。

他在哪里?

在哪扇窗户后面?在哪个阴影角落里?用那双充满恶毒快感的眼睛,欣赏着我这个即将再次走向死亡的猎物?

我强迫自己站定,背对着客厅的方向,身体微微绷紧。全部的感官被提升到极限。耳朵捕捉着夜风的呜咽、远处模糊的车流声、还有……阳台内侧,那盆绿萝叶片被风吹拂的细微“沙沙”声。

等待。如同等待行刑的囚徒。

**23:54:30**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他来了吗?他“看”到了吗?他准备好他的“意外”了吗?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夜里却异常清晰的脆响,从我身后阳台内侧传来!像是……某种老旧的木质结构在应力作用下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了!

就是现在!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但我没有回头!没有躲闪!反而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向声音来源的反方向——阳台外侧的虚空——微微倾斜!这个动作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确保那个即将落下的重物,能精准地命中我的头颅!

同时,我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带着十二次死亡积累的全部恨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以最快的速度、最凶狠的姿态,扫向我预判中所有可能隐藏着那道邪恶目光的位置——对面楼栋几个亮灯的窗口!楼下那片浓重的树影!隔壁单元空置的阳台角落!

视野疯狂地扫掠!如同高速摄像机在捕捉瞬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呼——!

一道沉重的、带着泥土和植物腐败气息的阴影,裹挟着风声,如同死神的镰刀,从我的左后上方急速坠落!

视野的边缘,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盆急速放大的绿萝!扭曲的藤蔓,翻飞的泥土!

就是现在!

我没有躲!反而猛地昂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标枪,穿透坠落的盆栽阴影,带着十二次轮回积累的所有愤怒、痛苦、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的期待,死死地钉向阳台正上方——我家楼上那一户邻居的、被厚重窗帘完全遮蔽的阳台!

那窗帘的缝隙!就在刚才那千分之一秒的扫视中,我似乎……不!我确信!在那窗帘紧闭的缝隙深处!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我捕捉到了!

一道极其微弱、极其短暂、如同鬼火般一闪而逝的……红光!

冰冷!专注!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猎物走向死亡的……非人的漠然!

那绝不是自然光!绝不是!

找到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意识深处炸响!所有的赌注!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死亡!在捕捉到那道红光的瞬间,都有了意义!

轰!!!

剧痛!

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头颅被万吨巨锤砸碎的剧痛,从头顶瞬间贯穿全身!坚硬沉重的陶土花盆边缘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楔进了我的颅骨!眼前爆开一片猩红的血雾和无数的金星!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地在颅内震荡!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泥土,糊满了我的脸,涌进我的眼睛、鼻子、嘴巴!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断线的木偶,被那恐怖的重力狠狠掼向冰冷坚硬的阳台地面!

砰!!!

后脑勺再次遭受重击!世界在眼前疯狂地旋转、颠倒、碎裂!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痛楚……

但在意识彻底沉入那冰冷虚无的深渊之前,在黑暗完全合拢的最后一瞬……

粘稠的血液模糊了视线,泥土塞满了口鼻,碎裂的颅骨传来灭顶的剧痛。身体像一袋被摔烂的土豆,瘫软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濒死的呻吟。黑暗如同贪婪的巨口,从视野的边缘疯狂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

然而,就在这意识被彻底撕碎、拽向深渊的临界点,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电流,猛地窜过我的神经末梢!

阳台正上方!

那道红光!那窗帘缝隙后一闪而逝的、如同毒蛇瞳孔般的红光!

不是错觉!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某种……仪器?某种……在黑暗中窥视的……镜头?!

“呵……”

一声破碎的、混合着血沫和泥土的嘶哑笑声,艰难地从我碎裂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但我残存的意识却像风暴中最后一点倔强的火苗,死死抓住这个发现,将它烧成烙印!

找到了!

用十二次粉身碎骨换来的坐标!用十二次目睹林薇倒在血泊中的绝望换来的方向!

楼上的邻居……那扇永远紧闭的窗帘后面……

黑暗终于彻底降临,带着熟悉的、冰冷的虚无感,将我彻底吞没。

……

意识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羽毛,在无边的死寂中飘荡、下沉。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感觉,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虚无。这就是“抹除”的边缘吗?

不!

一道微弱的、却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意念,猛地刺穿了这片虚无!

红光!窗帘!楼上!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沉沦的意识被这强烈的执念狠狠拽住,开始疯狂地向上挣扎、翻涌!

那冰冷的铁锈味……那粘腻的触感……

我猛地睁开眼!

天花板熟悉的纹理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扭曲。

血。刺目的、粘稠的血,再次浸染了我的半边脸颊。

林薇躺在脚边的血泊里,向日葵家居服被染透。

挂钟指针重合在十点整。

惨白的倒计时数字开始跳动:

**23:59:59**

【倒计时开始:24小时后,你将被彻底抹除。】

冰冷的宣告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回应它的不再是绝望的嘶吼。

我猛地从血泊中坐起,动作因为剧痛和十二次死亡的记忆而有些踉跄,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锐利、疯狂,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恨意和一种近乎狞厉的亢奋!

脸上、手上沾着林薇温热的血,那粘腻的触感此刻不再是恐惧的源泉,而是复仇的燃料!脑中那催命的倒计时不再是枷锁,而是进攻的号角!

**23:59:30**

时间!宝贵的时间!

我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看林薇一眼——那锥心的痛楚被死死压在沸腾的岩浆之下!目标只有一个!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踉跄着冲向玄关!不是逃!是进攻!

哐当!

防盗门被我用肩膀狠狠撞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我一步跨出,带着满身的血污和冲天的煞气,目标无比明确——不是下楼!而是冲向右侧!冲向那通往楼上的、冰冷的水泥楼梯!

一步!两步!三步!

沉重的脚步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激起巨大的回响,如同战鼓!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但复仇的意志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楼上!就是那扇门!那道窗帘!那个散发着红光的位置!

凶手!那个躲在时间循环里玩弄生命的杂种!就在那里!

我冲上了四楼半的平台!那扇熟悉的、深棕色的防盗门就在眼前!四楼东户!那个邻居!那个我平时在电梯里遇到只会点头示意、从未深交过的、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23:58:47**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恐惧!只有行动!

“开门!!!”

一声混合着血沫、泥土和十二次死亡全部愤怒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狂嗥,从我喉咙深处炸裂而出!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再是用手,而是用整个身体,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撞向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最终答案的深棕色防盗门!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门板剧烈地颤抖!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周围的墙灰簌簌落下!

门,竟然没有被撞开!但巨大的撞击力反震回来,让我眼前一黑,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差点背过气去。

“谁?!” 门内,一个男人惊怒交加、带着浓浓睡意和难以置信的沙哑声音响起。脚步声急促地靠近门边。

他醒了!他就在里面!

“开门!杂种!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嘶吼着,后退一步,积蓄力量,准备发起第二次更疯狂的撞击!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猫眼的位置,仿佛能穿透那小小的透镜,看到门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那张属于凶手的脸!

“滚开!疯子!我报警了!” 门内的声音充满了惊惧和色厉内荏。

报警?哈!

**23:58:01**

时间!时间就是一切!绝不能让他有喘息之机!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发动那该死的“意外”!

“开门!!!” 我再次咆哮,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肌肉贲张,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都凝聚在这一次撞击上!

就在我身体即将再次狠狠撞向门板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塑料卡扣断裂的脆响,从我头顶正上方传来!

我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又是“意外”?!他启动了?!

但这一次,我没有抬头!没有躲避!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力量,都死死锁定在那扇深棕色的门板上!撞开它!撞开它!撞开它!!!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轰然撞出!

就在我的肩膀即将再次接触门板的千钧一发之际——

呼——!

一道沉重的、带着浓烈尘埃和朽木气味的阴影,如同地狱的闸刀,带着沉闷的破空声,从我头顶正上方——那楼梯间年久失修、布满蛛网的天花板角落——毫无征兆地、笔直地坠落下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那是一块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水泥预制板碎块!它被巧妙地、致命地悬置在那里,像一个早已设好的死亡陷阱!只等着我冲上楼梯,进入它的杀戮范围!

它坠落的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我此刻的位置——我的头颅!

躲?来不及了!也绝不能躲!

“呃啊——!!!” 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嘶吼,不是恐惧,而是冲锋的号角!身体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撞击!

砰——!!!

身体狠狠撞在门板上的巨响!

与头顶上方那致命重物撕裂空气的尖啸!

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轰隆!!!

头顶传来沉闷到令人灵魂颤栗的撞击声!巨大的水泥块擦着我的后脑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我刚刚站立的位置——四楼半平台的边缘!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整个楼梯间都仿佛在震动!

剧痛!后背和肩膀传来骨头几乎碎裂的剧痛!是撞击防盗门的反作用力!但我成功了!在死亡阴影擦过头皮的瞬间,我完成了那倾尽全力的一撞!

深棕色的防盗门,在这一次远超之前的恐怖撞击下,终于发出了彻底崩溃的呻吟!

咔嚓!哐当!!!

门锁的金属部件扭曲、断裂!门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整扇厚重的防盗门,如同被巨斧劈开,猛地向内弹开!撞在门后的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门!开了!!!

烟尘弥漫中,我踉跄着冲进了门内!巨大的惯性让我几乎扑倒在地!但我立刻用手撑住玄关的鞋柜,稳住了身体!

眼前,是一个装修简洁甚至有些冰冷的客厅。惨白的节能灯光照亮了一切。

一个穿着皱巴巴睡衣、头发蓬乱、脸色惨白如纸的中年男人,正惊恐万状地僵立在客厅中央,手里还抓着一个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拨号界面——110!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混乱和难以置信,如同见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他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脸上、手上未干的血污,盯着我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恨意!

“你……你……”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直到脊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就是他!四楼东户!那个沉默寡言的邻居!那个窗帘后面藏着红光的住户!那个……在无数次循环中,用各种“意外”将我碾碎的幕后黑手!

**23:57:15**

倒计时在脑中冰冷跳动,像最后的丧钟,但此刻,它敲响的是敌人的丧钟!

我站直身体,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血和汗的污迹,一步一步,带着踏碎地狱的沉重脚步声,向他逼近。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如同战鼓的回响。

我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他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嘴角,在血污和灰尘的覆盖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最终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疯狂到极致、也……快意到极致的狞笑。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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