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凌清瑶蹙眉,“从地底传来?”
几名幸存的弟子努力回忆,纷纷点头,脸上带着后怕。
“很像…很沉,很闷,感觉…冰层都在跟着抖…”
“就一声,然后那些鬼东西就活了!”
道一与凌清瑶交换了一个眼神。地底异响,冰尸复苏,这绝非偶然。
“必须去寒髓祖地看看。”凌清瑶语气决然,“那里是本宫禁地,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张师侄,你们还能行动吗?”
张师兄挣扎着想站起,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苦笑道:“师叔,我等伤势不轻,恐成累赘…”他看向其他几名惊魂未定的弟子,“我们寻一处隐蔽所在疗伤固守,等待救援更为妥当。”
凌清瑶略一沉吟,点头:“也好。以此地为界,向西三里有一处冰裂缝隙,颇为隐蔽,你们可去那里暂避。沿途留下仙宫暗记。”
她迅速取出一些疗伤和隐匿阵法的符箓交给张师兄。
“师叔…你们千万小心。”张师兄接过符箓,郑重道,“祖地…恐怕比外面更危险。”
告别受伤弟子,道一、凌清瑶、云曦三人再次上路,朝着更深处进发。
越往里走,气温越低,空气中的冰寒之力几乎凝成实质,呼吸间都带着冰碴。四周的冰雕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蓝色的、半透明的巨大冰晶,如同丛林般矗立,散发着幽幽寒光。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脚步踩碎冰屑的细微声响。
“这些是…万年寒髓晶?”云曦看着那些蓝色冰晶,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至极的冰元力,有些惊叹。
“只是伴生矿。”凌清瑶神色凝重,目光扫过四周,“真正的寒髓矿心在祖地最深处。但此地…太安静了。”
按张师兄所言,祖地也该有冰尸复苏才对。
道一的神识高度集中,地脉感知缓缓铺开。此地的冰层厚重得超乎想象,他的感知下探得异常艰难。
“地下有东西。”他忽然停下,盯着脚下,“很多…在动。”
不是冰尸那种死寂的阴寒,而是一种…缓慢、沉重、带着某种规律的蠕动感?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活物,在冰层深处翻身。
凌清瑶和云曦立刻戒备。
等了片刻,脚下并无异状,那蠕动感也消失了。
“错觉?”云曦问。
道一摇头,眼神锐利:“不像。更深处…有很强的能量屏障,挡住了我的感知。”
他指向一个方向:“那边,能量最集中。”
三人小心翼翼前行。穿过一片巨大的寒髓晶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碗状的地下冰谷出现在眼前。冰谷四周崖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矿洞入口,深不见底。冰谷中央,则是一座完全由深蓝色寒髓晶构建而成的古老祭坛。
祭坛样式古朴,与之前在裂谷外围见到的星枢祭坛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宏大,通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极寒之力。
祭坛上方,悬浮着三枚拳头大小、不断滴落着蓝色液滴的菱形晶核——那便是北寒仙宫视若瑰宝的万年寒髓心!
然而,此刻吸引三人目光的,并非那寒髓心,而是祭坛周围的景象。
没有预想中的疯狂冰尸。
只有…人。
数十名身着北寒仙宫服饰的修士,静静地跪伏在祭坛周围,姿态虔诚。他们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蓝霜,双目紧闭,面容安详,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冥想。
但他们的生命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与周围的极寒融为一体。
“是…是刘长老!还有赵执事…他们…”凌清瑶认出其中几人,都是仙宫派驻此地守卫或修炼的高层,此刻却如同冰雕般跪伏于此。
她尝试呼唤,那些人毫无反应。
道一目光扫过,眉头紧锁。这些人并非死亡,也非被冰封,更像是…被祭坛的力量强行拖入了某种诡异的沉眠状态,生命元气正在被缓慢抽取,汇入祭坛之中。
而祭坛本身,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其上雕刻的一些古老符文正微微发光,吸收着那些汇聚而来的生命元气和寒髓心滴落的蓝色液滴,散发出一种越来越强的、令人不安的波动。
“这祭坛在主动汲取活人生机?”云曦感到一阵寒意。
“不像仙宫正统手段。”凌清瑶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倒像是…某种邪祭!”
就在这时,祭坛中心,那三枚寒髓心的正下方,地面突然隆起、开裂!
一股远比之前道一在哨站地下感受到的、更加精纯浩瀚、却冰冷彻骨的戊土精气,混合着浓郁的极寒之力,猛地爆发出来!
蓝黄色的光芒交织,照亮了整个冰谷!
光芒中,一块足有磨盘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暗蓝黄色、表面布满天然玄奥纹路的巨大晶石,缓缓从地下升起,悬浮于祭坛中心,与上方的三枚寒髓心遥相呼应!
这块晶石散发出的气息,与哨站地下那块同源,却强大了何止百倍!其蕴含的戊土精气冰冷而厚重,极寒之力却又带着大地的沉凝,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完美融合!
道一左臂的青石契印瞬间灼热到几乎刺痛!传递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渴望!
与此同时,那块巨大的蓝黄晶石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一颤,表面纹路亮起,一道混合了戊土与极寒的磅礴力量,如同苏醒的巨蟒,猛地扫向道一三人!
“退!”道一低喝,地元重山瞬间挡在身前。
轰! 沉闷的巨响在冰谷回荡。地元重山剧烈震颤,玄黄光芒乱闪。道一被震得气血翻涌,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好强的力量!而且性质极其古怪!
“它…它在保护祭坛?”凌清瑶惊疑不定。
“不。”道一死死盯着那块晶石,感受着青石传来的渴望与晶石本身的抗拒,“它更像是…被祭坛强行唤醒了,很不高兴。”
祭坛汲取的生机和寒髓力量,似乎正不断注入这块晶石,试图催化或者控制它。而晶石本能地在反抗,方才那一击,更像是无意识的发泄。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周围崖壁上那些矿洞深处,突然传来了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下一刻,无数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眼睛,在矿洞的黑暗中亮起。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潮水般从各个矿洞中涌出!
不再是行动僵硬的冰尸。
这些“东西”更加完整,甚至保留着生前的部分实力。它们身披各色服饰,有的古老,有的现代,显然是在不同时代陨落于此的修士。
它们眼中跳动着更加灵动的幽蓝火焰,动作迅捷而协调,如同一支沉默的军队,瞬间将整个冰谷出口堵死!
它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祭坛上的那块蓝黄晶石上,充满了贪婪与…一种诡异的狂热?
然后,它们也看到了道一三人。
尤其是道一。
似乎他体内刚刚吸收的、微弱的那丝晶石气息,成为了最好的灯塔。
“吼!”
不知是哪一头率先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整个亡灵大军,如同得到了指令,轰然启动,朝着三人发起了冲锋!
声势浩大,远超之前的冰尸围猎!
“糟了!”凌清瑶脸色煞白。
前有神秘晶石与诡异祭坛,后有亡灵大军,陷入绝地!
道一目光急速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块悬浮的蓝黄晶石上。
赌一把!
他猛地将地元重山收回,悬于头顶护住周身,同时对着那块晶石,全力运转《混沌地元经》,并将左臂青石那强烈的渴望意念,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
不是攻击,不是掠夺,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讨好的“共鸣”与“吸引”!
仿佛在说:看,我们才是一路的!那些祭坛和亡灵都想控制你、利用你!跟我走!
那块巨大的蓝黄晶石猛地一颤,表面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似乎内部的意识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混乱。
它释放出的力量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扫向冲来的亡灵大军,将前排一片亡灵冻结震碎,时而又扫向道一,被地元重山艰难挡住。
祭坛的光芒也因此明灭不定,上方三枚寒髓心滴落液体的速度骤然加快。
亡灵大军的冲锋为之一滞,似乎有些困惑于攻击来源的混乱。
就是现在!
道一猛地看向祭坛后方崖壁上一处最大的矿洞入口,那里似乎是寒髓矿脉的主矿道,也是亡灵涌出的方向之一,此刻反而因为亡灵尽出而暂时空虚。
“进矿洞!那是唯一生路!”
他大吼一声,地元重山光芒爆发,暂时逼退近身的几头强大亡灵,当先朝着那主矿道入口冲去!
凌清瑶和云曦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亡灵大军反应过来,发出愤怒的嘶吼,疯狂扑来。
就在三人即将冲入矿洞的刹那,那块巨大的蓝黄晶石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它猛地爆发出一圈蓝黄色的光环,如同冲击波般席卷整个冰谷!
光环过处,所有亡灵动作齐齐一僵,体表的幽蓝火焰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
道一三人只觉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身后传来,速度陡然加快,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冲入了黑暗的矿洞之中。
砰! 几乎在他们进入的同时,矿洞入口处,无数巨大的寒髓晶柱轰然落下,瞬间将洞口堵死!
将外面的亡灵大军,以及那诡异的祭坛和晶石,暂时隔绝在外。
矿洞内一片漆黑,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还有…从矿洞更深处传来的、那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清晰的…
咚…
咚…
沉闷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