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见状,身影一晃便到了柳平身前,掌风带着灵力狠狠拍在他胸口。柳平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倒在药筐里,胸口的衣袍瞬间被染透。
“再敢多说一句,今日便拆了你这破谷。”李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扫过谷中石屋的方向,“三日内,把分舵的牌子立起来,若不然,后果自负。”
说罢,三人足尖一点,剑光再起,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柳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他望着散落的药材,眼中满是不甘,却又透着几分无力——九霄剑宗势大,无妄谷根本无力抗衡。
夜。
柳平攥着布包,脚步沉重地走到赵锋的石屋前,指节在木门上敲了三下,声音比往日低哑了许多:“赵道友,叨扰了。”
屋内传来灵力运转的细微声响,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赵锋身着素色衣袍,发丝间还沾着些许修炼时逸散的火星,见柳平脸色苍白、胸口衣袍仍有血迹,眉头当即皱起:“柳谷主,你受伤了,怎会深夜前来?”
柳平避开他的目光,将怀中的布包递了过去,布包上还残留着药材的清香,里面正是赵锋此前预付的十枚灵石,每一枚都被擦拭得光洁莹润。
“赵道友,实在对不住。”他声音带着歉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我无妄谷现在出了些事,怕是不能再给你提供安稳的修炼之地了。这些灵石你先收回,趁着夜色还浅,尽早离开吧。”
赵锋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冰凉的灵石,心中却是一沉。他将布包重新塞回柳平手中,语气坚定:“柳谷主,事出反常必有因。白日里晒药场的动静我已察觉,若只是小事,你不会让我仓促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平望着赵锋清澈却带着韧劲的眼神,叹了口气,侧身走进石屋。
赵锋随手关上木门,屋内仅有点燃的火烛,跳动的火光映得两人身影忽明忽暗。柳平在石凳上坐下,指尖摩挲着石桌的纹路,缓缓开口:“道友或许以为,无妄谷只是个靠种药材谋生的小宗门,其实不然。”
他抬眼望向屋顶,目光仿佛穿透了石瓦,落在千年前的岁月里:“一千年前,无妄谷是南酆火域赫赫有名的修仙大宗,宗门内光练气修士便有数百,筑基长老更是多达十余位。那时的无妄谷,以‘金乌化虹功’为根本功法,在火属性宗门中独占鳌头,就连如今的九霄剑宗,当年也只是依附我们的小门派。”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柳平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怅然,“一千年前,玄月神州出现了魔界的幽冥血魔,那血魔实力滔天,短短数月便屠戮了九个大宗门。我派祖师爷为保一方安宁,带着宗门三位金丹一位元婴修士,前往玄月神州,本想斩除血魔,却没想到……”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道:“祖师爷与血魔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虽将血魔封印,却也油尽灯枯,几位长老更是当场陨落。祖师爷临终前,将宗门传承的《金乌化虹功》完整版与几件镇宗之宝托付给随行弟子,可那弟子在返程途中遭遇截杀,传承与宝物尽数遗失,只留下残缺的《金乌化虹功》第一层和第二层。”
“没了传承,又失了高层战力,无妄谷自此一蹶不振。”
柳平苦笑一声,“后辈弟子资质越来越差,能修炼到练气十层以上的寥寥无几,宗门地盘也被周边势力一点点蚕食,到了我这一辈,就只剩下这山谷和二十八名弟子,靠着种些珍稀药材换取灵石,勉强度日。”
赵锋听到“金乌化虹功”三个字时,心中一动——他手中的《焚天诀》虽只有三层,却远比寻常功法精妙,想来便是当年遗失的残缺版本。他没有打断柳平,静静听着这段尘封的过往。
“九霄剑宗便是当年蚕食我们地盘的势力之一。”柳平的语气多了几分怒意,“这些年他们一直觊觎无妄谷的灵脉——这山谷底下藏着一条下品火灵脉,虽不算顶尖,却足够支撑一个小宗门发展。只是以往他们还顾及些颜面,只敢在药材交易上压价,今日却突然翻脸,不仅不肯给药材钱,还逼我们改名为‘九霄剑宗分舵无妄谷’,要将这山谷彻底纳入他们麾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九霄剑宗写下的“归顺文书”,墨迹未干,字里行间满是霸道。“我已经让门内弟子收拾行李了。”
柳平将文书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二十八名弟子,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最小的才十岁,他们还没见过外面的险恶,我不能让他们跟着我送死。明天一早,我就让他们从后山的密道离开,去投靠远方的亲戚,至于我……”
赵锋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不走吗?”
柳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又化为释然的笑容:“我怎么走?我能走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流着无妄谷先人的血,这山谷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株草药,都是祖师爷当年亲手种下的。我是无妄谷的谷主,只能和无妄谷共存亡。”
此刻浑身都透着一股悲壮。赵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打破了屋内的沉重。
柳平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赵道友,你为何发笑?”
“我笑柳谷主太小看我了。”赵锋站起身,走到石窗前,推开窗户,望着外面深邃的夜空,“我赵锋虽无宗门依靠,却也知晓‘知恩图报’四个字。
这些日子,你为我提供修炼之地,还时常送来珍稀药材,这份情我记在心里。如今无妄谷有难,你不走,我怎么能走?”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柳平:“不就是九霄剑宗吗?他们有练气修士,我也突破到了练气十三层;他们想抢灵脉,我便帮你守住这无妄谷。柳谷主,明日不必让弟子们走,有我在,定能让九霄剑宗的人无功而返。”
柳平看着赵锋自信的模样,心中先是一震,随即涌上一股暖流。他知道赵锋突破了练气十三层,却没想到这个只在谷中修炼了半个月的少年,会愿意为无妄谷出头。
他张了张嘴,想说“九霄剑宗势大,你一人恐难抗衡”,可话到嘴边,却被赵锋眼中的光芒堵住。
赵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柳谷主,你先去疗伤,三日一早,我随你去会会那九霄剑宗的人。”他指尖凝出一缕精纯的火灵力,轻轻点在柳平的胸口,“这缕灵力能帮你修复伤势,明日也好有精力应对。”
火灵力入体,柳平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流顺着经脉游走,胸口的疼痛瞬间减轻了许多。
他望着赵锋,眼眶微微发红,郑重地抱了抱拳:“赵道友,大恩不言谢!若此次能守住无妄谷,我无妄谷上下,必以赵道友为尊!”
赵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先别急着道谢,等把九霄剑宗的人赶跑了再说。你先回去休息,我再巩固一下修为,三日才好全力应对。”
柳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拿起桌上的“归顺文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起,转身走出了石屋。木门关上的瞬间,赵锋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变得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