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风刮过。
程一鸣盘坐在悬崖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下方是百丈深渊。
这个位置既能避开直接月照，又能汲取日出时第一缕纯阳之气。
再试一次。
程一鸣对守在身后的苏雨晴说道，声音因连番尝试而嘶哑。
他的左臂鳞片已经覆盖到肘部，右肩也开始出现零星鳞片。
最糟糕的是咽喉处，那片新生鳞片每次吞咽都会传来刺痛。
苏雨晴攥紧了手中的清心玉佩，这是天亮前叶星辰通过信使送来的。
要不先用这个压制...
治标不治本。
程一鸣摇头，目光落在东方天际的鱼肚白上。
又说，仙骨吸收月华妖力已成定势，我们必须找到共存之法。
过去三个时辰里，他已经尝试了七种方法压制妖力，全部失败。
玄天诀的纯正灵力与妖力就像水火不容的死敌，每次在经脉中相遇都会引发剧烈冲突。
现在他体内多处经脉已经出现损伤，每次运气都伴随着针扎般的疼痛。
《玄天诀》讲究中正平和，《合欢天经》侧重阴阳相济...程一鸣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师尊韦丽斯曾经说过的话：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他猛地抬头：雨晴，我需要你帮忙。
苏雨晴立刻上前，裙摆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眼中没有一丝犹豫：要我做什么？
将你的媚体灵力导入我体内。程一鸣指向自己丹田，不要经过经脉，直接注入气海。
苏雨晴脸色微变：这太危险了！两种异种灵力在气海相冲，轻则修为尽废，重则...
仙骨在脊柱，能第一时间调和冲突。
程一鸣解开衣襟，露出胸口肌肤。
妖化鳞片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再往前一寸就是心脉要穴。
我们没有时间了。
晨光刺破云层的那一刻，程一鸣双手结印，体内玄天诀全力运转。
苏雨晴深吸一口气，将掌心贴在他丹田处，粉色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渡入。
初始的融合异常顺利。
媚体灵力天生具有包容特性，与玄天灵力相遇后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像两种颜色的丝线般交织在一起。
程一鸣小心引导这股混合能量流向仙骨，准备用它作为缓冲来接触妖力。
当三股能量在脊柱相遇的瞬间，程一鸣全身肌肉骤然绷紧。
仙骨爆发出刺目金光，将三种能量粗暴地搅在一起。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停下！苏雨晴想要撤回灵力，却发现手掌被牢牢吸附在程一鸣丹田处。
更可怕的是，她体内的媚体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
程一鸣眼前发黑，感到体内正在上演一场战争。
玄天灵力刚正不阿，妖力狂暴难驯，媚体灵力左右调和却力有不逮。
三股能量在他的主要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如刀割斧劈。
七窍开始渗血。
程一鸣的视野染上一层红色，看到苏雨晴惊恐万分的脸。
他想出声安慰，却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她雪白的衣襟上，如红梅绽放。
坚持住！
苏雨晴哭喊着，另一只手按在他心口，试图用微弱的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程一鸣忽然注意到体内能量的流动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在三股能量交汇最激烈的膻中穴，玄天灵力与妖力竟然围绕媚体灵力开始旋转，渐渐形成一个微型的太极图案。
这个发现如闪电劈开黑暗。
程一鸣强忍剧痛，用最后一丝清明引导能量流动。
他不再试图压制妖力，而是让它在特定经脉中循环；不再抗拒媚体灵力，而是任其穿梭于阴阳之间。
奇迹发生了。
旋转的能量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依旧狂暴，却开始按照某种玄妙规律运转。
太极图越来越大，最终覆盖了主要经脉。
程一鸣惊讶地发现，妖力与玄天灵力竟然在媚体灵力的调和下，形成了相生相克的平衡关系。
阴阳轮转，相生相克...程一鸣沙哑地念出这八个字，突然福至心灵。
他抓住苏雨晴的手腕，引导她的灵力沿着一条全新路线运行。
记住这个循环！他艰难地说道，阳脉走玄天，阴脉行妖力，任督二脉由媚体贯通...
苏雨晴天赋异禀，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
两人灵力相携，在程一鸣体内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修炼路径。
随着循环完成，那些暴走的能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如百川归海般流入新开辟的阴阳脉中。
程一鸣浑身一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妖力不再试图侵蚀他的神智，而是变成了可控的能量；玄天灵力也不再排斥妖力，两者在媚体灵力的调和下相安无事。
最奇妙的是，仙骨似乎很喜欢这种状态，金光变得温润内敛，吸收外界灵力的效率反而提高了。
成功了？苏雨晴小心翼翼地问，脸色因灵力消耗过度而苍白。
程一鸣刚要回答，左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妖化鳞片诡异地蠕动起来，竟开始逆向蔓延！
紫色纹路如蛛网般爬向心口，所过之处血脉偾张。
反噬！
程一鸣大惊失色。
新创的修炼法显然触动了妖力本源，引发激烈反抗。
眼看紫色纹路即将触及心脉，苏雨晴做了一个大胆至极的举动。
她捧住程一鸣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温软的触感传来时，程一鸣愣住了。
但随即明白过来——苏雨晴是在建立最直接的灵力通道。
唇齿相接处，精纯的媚体灵力毫无保留地渡入，比之前任何一次传导都要高效。
这股灵力如春风化雨，瞬间抚平了暴走的妖力。
紫色纹路停止蔓延，渐渐退回左臂。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妖化鳞片开始变色，从诡异的紫黑转为暗金色，与仙骨的金纹相得益彰。
当苏雨晴终于退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她脸颊绯红，不敢直视程一鸣的眼睛：我...我只是想到这个法子可能最有效...
程一鸣轻咳一声，同样尴尬地移开视线：确实...有效。
他内视体内，发现新开辟的阴阳脉已经稳固，三种能量在其中和谐共处。
更令人惊喜的是，丹田处的金丹表面浮现出奇异纹路——一半金光灿灿如旭日，一半幽蓝深邃似寒月。
这就是阴阳调和...程一鸣喃喃道。
他尝试运转新功法，右手凝聚玄天灵力，左手指尖缠绕妖力，心念一动间，两种能量竟然在胸前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图。
苏雨晴好奇地伸手触碰那个悬浮的太极图，粉色灵力自动融入其中。
太极图立刻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我们创造了一种全新的修炼法。程一鸣收起太极图，神色复杂，但这意味着...
你不再纯粹是玄天诀的修行者了。苏雨晴轻声接话，目光落在他变色的鳞片上，这些...还会继续蔓延吗？
程一鸣摇头：暂时被控制住了。但每次使用妖力都可能加速妖化。他顿了顿，尤其是这妖瞳。
右眼再次泛起幽蓝光芒，程一鸣望向远方。
在增强的视力下，他看到十里外溪边饮水的鹿群，看到百里外城镇上升起的炊烟，甚至隐约看到千里之外昆仑山脉的轮廓。
但最令他在意的，是三里外一棵古松上残留的妖气——新鲜而熟悉。
杨婷芳来过。程一鸣沉声道，她一直在观察我们。
苏雨晴闻言一颤：她看到...
全都看到了。程一鸣握紧拳头，新生的暗金鳞片在晨光下闪烁，包括阴阳调和法的成形过程。
同时，远在山林另一侧的杨婷芳正倚着一块青石，指尖把玩着一枚水晶球。
球体内清晰重现着悬崖边发生的一切。
当她看到太极图成型的刹那，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仙骨为引，媚体为媒，阴阳相济...
她轻声吟诵，眼中闪过妖异的紫光。
邪魅的笑着，第三步棋，也该落子了。
水晶球映出她袖中滑出的一封鎏金请柬，上面赫然写着：昆仑瑶池盛会，恭请程真人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