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破茧之火
泄密风波带来的信任危机暂时平息,但煌娱依靠资本优势构建的舆论铁幕,依旧如同沉重的枷锁,禁锢着星耀的声量。常规的宣传手段在对方密集的火力下收效甚微,市场对《山海幻想录》的认知,依然被限制在“小众”、“文艺”的框架内,难以突破圈层,触及更广阔的大众市场。
林晓月看着后台那些增长缓慢、甚至时有回落的数据,感觉自己像是在推一块巨大的圆石上山,精疲力尽,却收效甚微。“就不能……让口碑自己慢慢发酵吗?”她对着电脑屏幕小声嘀咕,内心那个渴望省时省力的咸鱼灵魂又在蠢蠢欲动,“或者干脆认输,承认我们就是小众精品,圈地自萌算了……”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现实否决。三叔公那边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但虎视眈眈的目光从未离开。与寰宇的联盟需要成绩来巩固。更重要的是,她不甘心让凝聚了老周、苏瑾和整个团队心血的《山海》,就这样被资本的噪音淹没。
必须有一场足够震撼、能瞬间撕裂沉默的爆发。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线上沉浸式发布会。不是传统的录播或者简单直播,而是要利用最前沿的VR技术,结合实时互动引擎,打造一个虚拟的“山海世界”,让观众不仅仅是观看,而是“进入”那个光怪陆离的幻想国度,亲身感受其魅力。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就遭到了技术和成本层面的双重质疑。连老周都觉得这步子迈得太大,风险太高。但林晓月这次异常坚持。她调动了与寰宇联盟后能调动的所有技术资源,甚至亲自下场,用她前世接触过的、远超这个时代的一些互联网产品思维和用户体验理念,参与到技术方案的打磨中。
那段时间,她几乎住在了公司与技术团队合作的临时指挥部。熬夜、咖啡、外卖成了标配。她感觉自己像个被上紧了发条的陀螺,想停都停不下来。偶尔在会议间隙瘫在椅子上放空时,她会望着天花板哀叹:“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拼命……好想回到每天只需要考虑KpI和外卖的日子啊……”
然而,当测试阶段,她第一次戴上VR设备, “踏入”那个由数据构建、却无比真实的山海世界,看到巍峨的不周山在“眼前”崩塌,听到苏瑾空灵的歌声仿佛从云端直接倾泻入灵魂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成就感,瞬间冲淡了所有的疲惫与抱怨。
发布会当天,线上直播间开启的瞬间,涌入的观众数量就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当引导画面结束,参与者们(通过VR设备或高清屏幕)“出现”在云雾缭绕的昆仑之巅,脚下是翻腾的云海,远处有奇异的飞禽掠过,苏瑾一袭白衣,如同山间精灵,站在悬崖边的古树下现场演唱《山海》主题曲时,整个网络都为之沸腾了!
弹幕不再是文字,而是化作了飞舞的流光符文;观众可以通过虚拟形象在场景中有限移动、互动;甚至能通过选择,触发不同的剧情分支,亲身参与一段简短的“异兽救援”冒险……极致的视听体验、颠覆性的参与感、以及苏瑾那直击心灵的演唱,共同构成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感官盛宴。
发布会结束,#山海幻想录沉浸式发布会#、#苏瑾天籁之音#、#这才是真正的东方奇幻# 等话题以爆炸式的速度席卷全网,牢牢占据热搜榜首。星耀的官方账号粉丝数一夜暴涨,股价如同坐上了火箭,开盘即涨停,并且连续几天强势上扬!
火焰,终于冲破了枷锁,熊熊燃烧起来!
庆功宴上,香槟的泡沫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兴奋的红光。老周激动地和团队成员拥抱,赵小暖叽叽喳喳地描述着网上如潮的好评,连一向冷面的苏瑾,眼底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林晓月被众人簇拥在中心,接受着来自各方的祝贺。
站在璀璨的灯光下,听着耳畔的欢声笑语,林晓月脸上笑着,心里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抽离感。这喧嚣的成功,这灼热的火焰,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华丽舞台的观众,台上的悲欢离合与她有关,却又似乎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距离。
中节:窥探之海
庆功宴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林晓月借口透气,独自一人回到了安静的办公室。成功的喜悦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她只想立刻关掉手机,屏蔽所有声音,让自己彻底放空。
然而,一份来自未知地址的加密邮件,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海流,悄无声息地涌来,瞬间将她拖回了冰冷的现实。
发件人标识,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燃烧的火炬符号——普罗米修斯基金会。
林晓月的心猛地一沉。她深吸一口气,输入了之前对方告知的解密密钥。
邮件内容比她预想的更直接,也更令人不安。没有寒暄,没有祝贺,只有一份格式严谨、条目细致的调查问卷。问题不再局限于她过往的经历,而是精准地指向了她“近期”(尤其是最近三个月)的“异常情况”:
【请详细描述近三个月内,所有梦境内容的变化,特别是涉及陌生场景、符号、或无法解释的知识片段的梦境。】
【请记录并分析近期出现的、任何无法用现有记忆解释的认知习惯、技能或知识偏好(例如:突然精通的某种语言、对特定领域超出常理的理解等)。】
【请评估这些‘异常’对您当前决策、情感反应及人际交往产生的具体影响。】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试图精准地解剖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那些光怪陆离的、带有实验室场景的噩梦;那些莫名涌入脑海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商业知识和互联网思维;那种与“沈明薇”这个身份格格不入的、属于“林晓月”的底层逻辑和情感模式……
他们想知道!他们在记录!他们在分析!
一种被放在显微镜下、毫无隐私可言的赤裸感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林晓月。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份等待被研究的活体样本。成功带来的短暂光亮,在这片深不见底的、名为“真相”的窥探之海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和可笑。
几乎就在她心神不宁地关掉邮件的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顾云深的助理,送来了一份需要她签字的、关于发布会后续技术资源结算的文件。
这本身很正常。但助理离开时,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顾总很关注发布会的后续数据反馈,特别是用户在新交互模式下的行为分析。”
林晓月的心再次一紧。
她猛然意识到,最近顾云深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频率,似乎比以前高了。有时是突然出现在星耀,与金组长讨论监管事宜;有时是在她参加行业活动时,“恰好”也在现场;甚至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下楼时“偶遇”了同样刚离开寰宇大楼的他。
这些相遇看似合情合理,但串联起来,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他的目光,比以前更加专注,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仿佛在透过她的一言一行,验证着某种猜测。
基金会冰冷的问卷,与顾云深无声的、日益加强的关注,如同来自不同方向的海水,同时向她涌来。刚刚因为共同应对危机而略有缓和的信任,再次因为这无形的窥探而变得微妙而脆弱。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孤舟,同时被两股强大的、目的不明的暗流裹挟着,驶向未知的、可能充满危险的深海。
下节:彼岸的回响
来自基金会和顾云深的双重压力,让林晓月倍感窒息。她试图用更多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将自己埋首于无数的会议、文件和项目推进中,仿佛只要足够忙碌,就能暂时忘记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恐惧和谜团。
这天,她正在办公室里,对着下一阶段的宣传方案绞尽脑汁(同时内心在疯狂吐槽为什么当老板比当社畜还累),苏瑾敲门走了进来。
“晓月姐,”苏瑾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压抑着的兴奋,“我写了一首新歌,想请你第一个听。”
林晓月有些意外,暂时从繁杂的公务中抽离出来:“好啊。”
苏瑾拿出手机,连接上办公室的蓝牙音箱。一阵空灵而略带忧伤的前奏缓缓流淌出来,如同月光下泛起涟漪的深潭。旋律很特别,带着一种不属于现有任何流行流派的、奇异的节奏感和空间感。
“这首歌,叫《彼岸回声》。”苏瑾轻声说,目光落在林晓月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灵感……其实来自于你。”
林晓月愣住了:“我?”
“嗯。”苏瑾点点头,“前段时间,你压力很大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或者地下室,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哼一些……很奇怪的调子。断断续续的,我听不太懂,但觉得那种旋律很特别,很……遥远,又好像很熟悉。我就试着把它们记下来,做了一些发展和组合。”
林晓月的心脏,在苏瑾说出“很奇怪的调子”时,就猛地漏跳了一拍!随着《彼岸回声》的旋律在办公室里回荡,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这旋律……这旋律!!
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那核心的动机、那转音的方式、那隐藏在忧伤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另一个世界流行音乐的电子颗粒感……分明就是她前世世界里,某一首她非常喜欢、却在这个世界绝不可能存在的歌曲的变奏!
是她某次加班到深夜,戴着耳机单曲循环的那首!
是她魂穿之初,意识混沌时,偶尔在脑海里闪回的片段!
是她那些“异常”认知中,属于“林晓月”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苏瑾……竟然捕捉到了!并且将它创作了出来!
歌声在办公室里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钥匙,猛烈地撞击着林晓月记忆深处那些被封印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角落。强烈的既视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伴随着一种灵魂被撕裂、被窥探、被唤醒的战栗感!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写字楼里冰冷的灯光,听到了地铁呼啸而过的风声,闻到了加班夜宵泡面的味道……那些属于“林晓月”的、真实而鲜活的一切,在这首《彼岸回声》的牵引下,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僵在原地,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抠着办公桌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失态。
苏瑾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歌声停下,担忧地问:“晓月姐?你怎么了?这歌……不好吗?”
林晓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瑾,看着这个无意中,用音乐这把最温柔的钥匙,却撬动了她最坚固心防的女孩。
《彼岸回声》……
这回声,究竟来自何方?
又将要引领她去往何处?
窗外的阳光明媚,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但林晓月知道,她内心深处,某些东西,已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回声”,而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