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博物馆？”
当何维这个词说出口时，在场的所有将军和专家，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解。
他们想过何维可能会提要求，要资金，要政策，要人才。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向军队要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海军的刘副司令皱起了眉头，率先开口：“小何同志，你的这个要求……我不是很明白。你要那些报废的铁疙瘩干什么？它们很多都是因为设计缺陷或者严重故障才退役的，根本没有任何修复价值。”
“是啊，”装甲兵部的将领也附和道，“我们仓库里倒是堆了不少报废的t-54坦克的发动机，你要是想要，拉几车走都没问题。但那玩意儿除了回炉炼钢，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困惑，投向了何维，等待着他的解释。
何维笑了，他环视众人，缓缓开口。
“各位首长，在你们眼中，它们是失败的、被淘汰的‘废品’。但在我眼中，它们却是最宝贵的‘教科书’。”
他指着身边那台性能卓越的“红旗动力II型”。
“我们今天为什么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们从那两台被丢在废铁堆里的英国和德国发动机上，学到了最宝贵的经验。是它们的失败，和它们的成功，共同铸就了我们今天的奇迹。”
何维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
“一个医生，要想成为神医，他不仅要研究健康的身体，更要解剖无数具因各种疾病而死亡的尸体。因为疾病和失败，才是最好的老师。”
“我们不仅要学习别人最先进的成果，更要彻底地，系统地，去研究我们每一个竞争对手，在过去几十年里，走过的所有弯路，犯过的所有错误！”
“美国人的发动机，为什么在沙漠里容易过热？苏联人的变速箱，为什么在低温下容易卡顿？法国人的火控系统，为什么对电磁干扰那么敏感？”
“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藏在那些被你们视作‘废品’的残骸里。它们是无数次失败凝结成的，用上百亿美元都换不来的宝贵教训！”
“我要建这个‘废品博物馆’，就是要把它变成我们红旗工业集团的‘解剖室’和‘图书馆’。我要让我的每一个工程师，都像最严谨的法医一样，去解剖这些‘尸体’，找出它们每一个失败的基因，搞清楚它们死亡的真正原因。”
何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重蹈覆覆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站在全世界所有失败者的肩膀上，走出一条我们自己的，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了何维的意图。
他的眼光，早已超越了某一项具体的技术，某一台具体的发动机。
他要做的，是通过研究失败，来确保未来成功的！
那位一直沉默不语，来自二炮的专家，突然激动地一拍大腿。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感慨道，“我们过去只知道引进先进的，却不知道失败的经验里才藏着真正的黄金！小何同志，你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海军刘副司令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着何维，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我明白了。”他郑重地说道，“小何同志，你的这个要求，我不仅同意，我还要全力支持！我回去以后，立刻下令，把我们海军这几十年来，所有退役的、缴获的、甚至是沉船里打捞上来的进口动力设备，不管好的坏的，只要是我们仓库里有的，全部给你打包送过去！”
“我们陆军也一样！”装甲兵部的将领紧跟着表态，“t-54、t-62的发动机变速箱，还有当年缴获的美制m48坦克的动力总成，你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我们空军的地勤设备里，也有不少美国和英国的老爷车，都给你！”
一时间，刚才还在争抢订单的将军们，此刻，又开始争先恐后地，向何维“推销”起了自家的“废品”。
场面之热烈，让一旁的赵东升和陆国兴，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何维，以及他未来的红旗工业集团，将拥有一个其他任何单位都无法比拟的，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们将有机会，接触和研究到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主流工业强国在过去半个世纪里，最核心，也最机密的技术结晶——无论是以成品，还是以残骸的方式。
而对于订单的分配问题，何维也给出了他的答案。
“各位首长，我们的‘红旗动力II型’虽然性能优越，但毕竟是第一代产品，还需要在实际应用中，不断地进行测试和改进。”
他提出了一个非常稳妥的方案。
“我建议，第一批订单，你们各采购十到二十台，作为一个‘小批量试装’阶段。”
“这批发动机，将安装到你们各自最具代表性，也最需要动力升级的装备上。比如海军的导弹艇，陆军的新型坦克，以及二炮的导弹发射车。”
“然后，我们将派出最顶尖的技术团队，跟随你们的部队，进行为期半年的‘随军保障测试’。在最真实、最严酷的作战环境下，收集数据，发现问题，现场进行优化和改进。”
“半年之后，等我们把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都解决掉，技术彻底成熟稳定了，我们再根据各位的实际需求，进行大规模的量产和换装。到那时，我保证，大家拿到的，将是一款真正完美无瑕，可以放心用到任何国之重器上的‘最强心脏’！”
这个方案，既满足了各大军兵种尝鲜的急迫需求，又给自己留出了足够的技术冗余和改进空间。
稳妥，周全，无可辩驳。
将军们纷纷点头，对何维这种不骄不躁，科学严谨的态度，更加赞赏。
会议结束。
当张援朝送走所有心满意足的军方领导后，他单独留了下来。
他走到何维身边，看着那台在夕阳下闪烁着光芒的发动机，又看了看身旁这个已经不能再用“少年天才”来形容的年轻人。
他拍了拍何维的肩膀，感慨万千。
“小何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不仅仅是拿到了几笔订单。”
张援朝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你那个‘废品博物馆’的计划，才是你今天下出的一步真正的妙棋。你等于是不花一分钱，就让全军都成了你的‘情报供应商’和‘技术资料库’。”
“你为你自己，也为你的集团，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何维看着这位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长者，心中充满了感激。
“张代表，这一切，都离不开您的支持。”
“不，”张援朝摇了摇头，“我只是给你推开了一扇门。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你自己。”
他看着远方，像是看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未来。
“小何，继续走下去吧。你的路，还很长。”
“未来，不仅仅是这个工厂，不仅仅是我们省，甚至……整个国家的工业，可能都需要你这样的人，来掌舵。”
“这个担子，很重。你要有心理准备。同时，涉及军平，你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一旦泄密，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