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灶房的油灯就点上了,灯芯挑得老高,亮得晃眼。阿奶正围着蓝布围裙,往粗布包里塞刚烙好的硬面饼,饼子边缘带着焦黄的印子,还裹着锅灶的热乎气,麦香混着玉米香直钻鼻孔,飘得满院子都是。
“一共烙了二十张,掺了两把细面,比纯粗粮的软和些,够你们路上吃了。”阿奶把布包往大伯怀里塞,又从灶台上拿起个油纸包,往阿爷兜里塞,“这里面是和还有些咸鸡蛋,饿了就先垫垫肚子,别等饿狠了再吃。”
她顿了顿,又摸出个小纸包,“这是艾草和一些伤药,艾草点着烟大,蛇虫都怕;要是不小心刮破了皮、流了血,就把白药敷上,用干净布缠紧,管用得很。”
爹接住布包,掂量了掂量,笑着说:“娘,您这饼烙得真香,路上肯定忍不住先吃两张。放心,艾草和伤药我都记着,保管带好。”
大伯蹲在院子里的石墩旁检查弓箭,手指顺着弓弦摸了一遍,又猛地拉满,弓弦绷得紧紧的,箭头在晨光下闪着冷光。“砍刀都磨利了,刃口能映出人影,捕兽网也用新麻绳绑结实了,不会松。”他转头朝墙根下的两个半大少年喊,“永平、永安,把竹筐背上,再拎着水壶,壶盖拧紧,别漏了水。”
永平立马应着“哎!”,伸手抄起靠在墙边的竹筐往背上一甩。
永安也跟着拎起两个灌满水的葫芦,脚步轻快地跑到跟前,眼里满是兴奋:“爹,筐子够大,今天肯定能装满满一筐山货!”
阿爹瞥了他一眼,板起脸:“别光想着装货,跟紧你爷和大伯,不许瞎跑,听见没?”永安连忙点头:“知道啦爹!”
永吉永祥还有月妍早早就做好准备,踮着脚帮杨氏往行囊里塞大蒜。永祥捏着一瓣白白胖胖的蒜,仰着小脸问:“娘,这大蒜真能把蛇赶走吗?蛇会不会不怕呀?”
杨氏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去年你阿爷进山,就是把大蒜掰碎了撒在跟前,一条小蛇刚爬过来,闻着味儿就扭头跑了。蛇最怕这辛辣气,错不了。”
她又戳了戳月妍的胳膊,“到了山里跟紧你大伯,他认得路,千万别自己往草丛里钻,里头说不定藏着毒蛇或毒虫。”
月妍连忙把蒜塞进布袋,用力点头:“我记住啦娘!我肯定拉着大伯的衣角,一步都不挪开!”
阿爷蹲在门槛上抽完最后一袋烟,烟袋锅在门槛上重重磕了两下,把烟灰磕干净,顺手把烟袋别在腰上的布带里。他站起身扫了一圈众人,眉头皱了皱:“永平,把你弟的筐子往上提提,别勒着肩膀;阿强。”
见众人都收拾妥当,他才沉声道:“出发!都记好了,只在山外围转,跟着树桩上的刻痕走,太阳往西一偏就往回赶,绝不往深处踏半步。”
“爹,您放心,外围的路我熟,保证不跑偏!”大伯拍着胸脯保证。
阿爹也跟着点头:“我和永平殿后,有动静立马喊。”
一行人背上沉甸甸的行囊出了门,清晨的雾气像薄纱似的裹在身上,凉丝丝的,很快就打湿了裤脚。远处的青龙山藏在浓雾里,只露出黑乎乎的山尖轮廓,像个安安静静趴着的巨兽,连风刮过山林的声音都透着股沉闷,看得人心里发沉。
月妍攥着大伯的衣角,忍不住小声问:“大伯,这山看着好吓人,咱们真的能找到山货吗?”大伯低头冲她笑:“放心,外围的好东西多着呢,等会儿给你摘野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