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混沌神脉的隐藏，扮猪吃虎
通往力量测试区的百步距离，凌云溪走得从容不迫。
身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嘲弄，是数万道目光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罗网。这些目光里，有利刃般的讥讽，有针尖般的轻蔑，有黏腻的猎奇，还有几缕藏得极深的、混杂着失望与烦躁的复杂情绪。
寻常少女，哪怕心志再坚韧，身处这等境地，也早已体无完肤，溃不成军。
可凌云溪的识海，却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澄澈。
这些凡俗的、浅薄的情绪，于她而言，不过是前世神殿之外，风过回廊的微末声响，连让她分出一缕神念的资格都没有。
她甚至还有闲暇，在心中对自己方才的表现做出评判。
嗯，不错。
测灵石上那片斑驳陆离、黯淡无光的五色光芒，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完美。
世人只知灵根分三六九等，却不知在这方小世界的天道法则之上，还存在着一种凌驾于一切体质的本源道体。
譬如，她的混沌神脉。
那是她身为神界至尊时，与生俱来的根基，是宇宙初开时一缕鸿蒙紫气所化，可容纳天地万法，可吞噬日月星辰。
区区一块凡界的测灵石，如何能窥其万一？
若她方才稍稍放开一丝神脉的气息，这块石头承载不住那磅礴的神元之力，唯一的下场，便是瞬间化为齑粉。而那泄露出的神力波动，虽在这凡界无人能识，却有可能穿透位面壁垒，被神界那些对她恨之入骨的仇家捕捉到蛛丝马迹。
她如今修为尚浅，羽翼未丰，绝不能冒这个风险。
所以，她必须隐藏。
而最好的隐藏，不是伪装成天才，那依旧会引来觊觎和麻烦。最好的隐藏，是成为一个废物，一个被所有人踩在脚下、不屑一顾、彻头彻尾的废物。
五行杂灵根，便是这方世界里，“废物”的极致。
她动用了一丝神魂本源，在混沌神脉的表层，模拟出了五行灵气相互冲突、彼此消耗的假象。这手法精妙绝伦，别说这青阳城，便是整个大陆的顶尖强者亲至，也休想看出任何破绽。
看着高台上那些宗门使者或摇头或轻蔑的神情，看着凌飞雪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俏脸，看着萧天宇眼中那被彻底碾碎的、可笑的幻想，凌云溪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淡淡的趣味。
就像一个棋手，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们，因自己落下的一步闲棋而乱了阵脚，或喜或悲，演绎着一出出精彩纷呈的戏码。
而她，是唯一的执棋者。
扮猪吃虎，猪，自然要扮得像一些。
灵根天赋，是修仙之路的根基，是“猪”的皮相，必须足够“废”，才能打消所有人的疑虑。
但接下来的测试，则是“猪”要露出的、引诱“老虎”上钩的獠牙。
她不能真的是个彻头彻ci的废物。
她需要一个进入宗门的资格，一个可以让她安心修炼、寻找神界线索的落脚点。这个宗门，不能太强，否则规矩繁多，天才云集，不利于她隐藏秘密。也不能太弱，至少要有一定的底蕴和资源。
角落里那个偷偷吃饼的灰袍老者，他所在的青玄宗，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她需要展现出一点“特别”之处。
一点足以让一个末流宗门，愿意为一个“五行杂灵根”的废物破例的“特别”之处。
譬如……远超常人的肉身力量。
一个灵根奇差，几乎无法吸纳灵气，却拥有着匪夷所思的肉身力量的怪胎。
这样的设定，既充满了矛盾与不可思议，又恰到好处地在“废物”与“天才”之间，划出了一道模糊的界限。它足以引起一些人的好奇与重视，却又不会触及到那些顶级宗门的底线，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来探究。
这是一个精妙的平衡。
思绪流转间，她已经走到了那块最高大的测力石前。
这块黑沉沉的巨石，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石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印记，那是青阳城百年来，无数天才留下的荣耀勋章。
主持力量测试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执事，他看着凌云溪，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烦。方才凌云溪顶撞主测试官的那一幕，已经传遍了所有工作人员的耳朵。
“就这块？”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块最大的测力石，语气粗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块‘玄铁石’，乃是给筑基后期乃至巅峰的修士准备的。你一个五行杂灵根，连引气入体都困难，别上去一拳把自己手给废了！”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人家可是炼丹冠军，说不定有什么奇特的炼体法门呢！”
“我看是奇特的挨打法门吧？一拳下去，石头没事，人飞出去了！”
凌云溪对那执事的警告和周围的嘲讽充耳不闻。她只是伸出手，在那冰冷粗糙的石面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块石头内部蕴含的沉凝力量。
很好，够结实。
应该……不至于一拳就打碎吧？
她得控制好力道。
前世她身为神尊，一念可碎星辰，一指可断星河，对力量的掌控早已入微。但如今这具凡胎肉体，终究是弱了些，而且她对这个世界的材质强度，还没有一个最直观的了解。
用一成力？还是半成？
她稍稍有些苦恼。
这副模样，落在众人眼中，便成了怯懦和犹豫。
“怎么？怕了？”那魁梧执事抱着双臂，冷笑道，“怕了就滚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后面还有大把的人等着测试！”
凌家阵营中，凌震山已经将头偏向了一侧，不忍再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将这个把凌家颜面踩在脚下践踏的孽女，亲手了结。
萧天宇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复杂。
他看到她站在那块象征着绝对力量的巨石前，身形显得那般纤细，那般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看到她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这让他心中那股烦躁稍稍平复了一些。
这才对。
这才是她该有的反应。
她终于还是会害怕，会退缩的。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瞬间，凌云溪动了。
她没有像旁人那样，深吸一口气，运转全身灵力，摆出蓄力的架势。
她只是很随意地，收回了抚摸石面的手，然后，向后退了半步。
她抬起了右臂，素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玉般的手腕。
五指，缓缓收拢，握成了一个小巧的拳头。
整个广场，在这一刻，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看起来毫无力量感的拳头上。
他们等待着。
等待着那只拳头，无力地落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可笑的声响。
等待着这场闹剧，以最滑稽的方式，迎来最终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