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兴镇的老巷子铺着青石板,被岁月磨得溜光,午后的阳光斜斜洒下来,在墙根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
薛郎朗扛着鼓鼓囊囊的行李,手里还提着几个特产袋,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身后的虎头奔停在古玩店不远处的路边,黑亮的车身引得不少街坊围着打量,议论声隐约传来,他却没心思顾及,满心都是见到师父师娘的迫切。
“冯记古玩”的招牌挂在木门上方,红漆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股古朴的韵味。
薛郎朗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店里传来师父冯志强的声音:“这枚铜钱是光绪年间的普通版别,不值当太高价……”
他轻轻推开门,笑着喊了声:“师父!”
冯志强正低头给顾客看铜钱,闻言猛地抬头,看到门口的薛郎朗,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郎朗!你可算回来了!”
他连忙打发走顾客,快步迎上来,伸手接过薛郎朗手里的袋子,“一路辛苦了,快进来歇着!”
薛郎朗走进店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架子上摆满了陶瓷、玉器、铜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和老木头的味道。
他把大部分礼物放在墙角,才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两个锦盒,一个暗红色,正是刘老送的那对“静心安”玉,另一个是他自己准备的,装着给师父师娘的礼物。
“师父,这是刘老托我带给您和师娘的,还有我在潘家园淘的小东西,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冯志强接过暗红色的锦盒,指尖刚触到绣着缠枝莲的盒面,动作就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
他抬头看向薛郎朗:“这次去京都没少麻烦老刘吧?”
“确实麻烦了!”薛郎朗点头,“我在京都多亏了刘老照料,他还让我带话,问您当年说请他喝的酒,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兑现呢。”
冯志强闻言,嘴角扬起一抹久违的笑容,眼里满是怀念:“这老刘,倒还记着这事。”
他没急着打开锦盒,而是拍了拍薛郎朗的肩膀,“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关店,回家!师娘肯定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腊肉炒蒜苗。”
说罢,他麻利地拉下店门,上了插销,提着薛郎朗带来的礼物,师徒二人并肩往家走。
巷子里的街坊见了,纷纷打招呼:“冯师傅,你徒弟回来了?”
“郎朗出息了,开那么好的车!”冯志强笑着回应,脸上满是骄傲。
到家时,师娘曾香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看到薛郎朗,立刻放下手里的锅铲迎了上来:“郎朗回来啦!快进来,外面吹得很!”
她接过薛郎朗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京都特产和渝城小吃,顿时皱起眉头,带着几分责备道,“你这孩子,刚赚点钱就乱花!家里啥都不缺,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多沉啊!”
“师娘,这些大多是刘老送的,我推都推不掉。”薛郎朗笑着解释,“还有点是我特意给您和师父买的,您尝尝鲜。”
曾香闻言,这才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忙活,嘴里念叨着:“饿坏了吧?再等会儿,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冯志强把薛郎朗拉到堂屋的八仙桌旁,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暗红色的锦盒。
盒盖掀开的瞬间,两道温润的碧色光晕漫了出来,那对“静心安”羊脂白玉静静躺在雪白的羊绒上,天然的流云纹如墨晕染,合在一起正是一幅完整的“云卷云舒”图。
冯志强的目光定格在玉上,面容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眼神里满是震惊、怀念与感慨,手指微微颤抖着,却迟迟没有触碰。
薛郎朗从没见过师父这样的姿态,可想而知这对静心安的价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玉面,那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他不由得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这对‘静心安’……没想到老刘竟然还留着。”冯志强睁开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三十年前,我帮他识破了一场赝品骗局,保住了聚宝阁的招牌,他就想送我这对玉,我那时候性子倔,说啥都没收。后来我要跟你师娘回丰兴镇,他特意找到我,说这对玉等我想通了再要,没想到一等就是三十年。”
薛郎朗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终于明白师父那样的姿态,并非在意于玉的价值,而是这对玉背后承载的情谊有多深厚。
师父当年在京都的辉煌,与刘老的惺惺相惜,都藏在这温润的玉石里。
“老刘的眼光还是这么毒,这对玉是和田籽料里的顶级货色,天然流云纹,世间难寻。”冯志强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玉石,脸上满是珍视,“你师娘总说我性子太硬,这对玉叫‘静心安’,倒是合我心意。”
随后,他又拿起薛郎朗准备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尊巴掌大的铜制佛像,佛像面容慈悲,衣纹流畅,包浆温润,一看就是清代中期的老物件;旁边还有一只糯种飘绿的玉镯,色泽清新,质地细腻。
冯志强拿起佛像,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佛像的底座和衣纹,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这尊清代铜佛,工艺精湛,包浆自然,是个好东西。还有这只玉镯,种水不错,飘绿匀称,戴着养人。”
他抬头看向薛郎朗,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去了一趟京都,眼光果然长进不少!以前鉴定还得我在旁边提点,现在自己淘的东西,品相、年代都把握得很准,没丢我冯志强的脸。”
薛郎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师父您教得好。”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冯志强摆了摆手,语气欣慰,“你能把学到的东西用在实处,还能慧眼识珠,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这时,曾香端着饭菜走了出来,满满一桌子菜,有腊肉炒蒜苗、清炒时蔬、炖鸡汤,还有薛郎朗爱吃的红烧鱼,香气扑鼻。“别光说话了,快吃饭!”
她把筷子递给薛郎朗,“路上肯定没吃好,多吃点。”
师徒三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堂屋里弥漫着饭菜香和淡淡的玉香。
冯志强打开一瓶珍藏的米酒,给薛郎朗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来,喝一杯,庆祝你平安回来,也庆祝你学有所成。”
薛郎朗端起酒杯,跟师父碰了一下,抿了一口米酒,醇厚的酒香在舌尖散开。
他看着师父脸上的笑容,师娘不停往他碗里夹菜的动作,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家的感觉,是他重生后最想守护的温暖。
“师父,刘老还说,京都的大门永远为您和师娘敞开,您啥时候想去,他随时陪着您喝酒聊天。”薛郎朗放下酒杯,说道。
冯志强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老了,折腾不动了。不过,等过段时间,我倒是想给老刘回个电话,跟他好好聊聊。”
他看着桌上的“静心安”玉,眼中满是怀念,“三十年了,也该叙叙旧了。”
曾香在一旁说道:“是啊,你跟老刘也有多年没见了,是该联系联系。再说,郎朗在京都多亏了他照顾,咱们也该好好谢谢人家。”
薛郎朗笑着说:“师娘您放心,刘老跟师父是老交情,他很照顾我。对了师父,我在京都买了几套四合院,还开了家房屋租赁公司,以后您和师娘要是想去京都住,随时都有地方。”
冯志强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你有自己的打算就好,不过做事要稳,别太冒进。”
“我知道的师父。”薛郎朗重重点头。
饭桌上,师徒三人边吃边聊,薛郎朗把在京都的经历捡着重要的讲了讲,从淘古玩捡漏,到买四合院,再到帮刘婉清父女和解,冯志强和曾香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打断他问问细节,脸上满是关切。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堂屋,给桌上的玉石、饭菜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酒香和淡淡的玉香,还有师徒三人的欢声笑语,构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薛郎朗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满是踏实。
京都的繁华、财富的积累,都比不上此刻的安稳与温暖。
吃完饭,师娘收拾碗筷,薛郎朗跟着师父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喝茶。
冯志强拿起那对“静心安”玉,放在手里细细端详,眼神里满是感慨:“当年在京都,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跟古玩打交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跟你师娘回了丰兴镇。现在想想,也不后悔,守着这家小店,陪着你师娘,看着你的成长,比什么都强。”
薛郎朗看着师父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阵酸楚:“师父,您和师娘这辈子太辛苦了,以后该好好享福了。”
“傻孩子,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安稳舒心吗?”冯志强笑了笑,“你能有出息,能好好照顾自己和家人,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在京都的事,我都听你说了。帮刘婉清是对的,做人要重情重义,但也要注意安全,别给自己惹麻烦。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师父说,师父虽然不在京都,但总能给你出出主意。”
“我知道了,师父。”薛郎朗重重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夜色渐渐降临,丰兴镇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点点的星光洒下来,照亮了院子里的老槐树。
师徒二人坐在树下,聊着古玩,聊着过往,聊着未来,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