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停在半空，那团暗红的光确实动了。他没有继续压下去，而是缓缓收回力量，呼吸放慢。
“别记刚才的数据。”他说，“它知道我们在试它。”
帐篷里没人出声。王队长站在仪器后面，手指还搭在记录键上，听见这话才慢慢抬起来。
数据分析员抬头，“你是说……它能察觉我们的操作？”
“不是察觉。”苏逸闭上眼，重新沉入意识中的光网，“它是活的。至少，表现得像有反应机制的生命体。”
陈梦瑶走到他身边，声音不高，“所以不能硬切？”
“会反弹。”苏逸睁开眼，“我们一动手，它就缩回去，甚至反过来借力扩张。刚才那一刀要是落下去，现在地底可能已经炸了。”
王队长脸色变了，“那你之前画的三个点，还能信吗？”
“点没错。”苏逸拿起笔，在地形图上轻轻点了三下，“问题是，怎么切。”
他把笔放下，看向科考队员，“你们能把监测频率调到最快档吗？我要看它每次反应的细节，越小越好。”
数据分析员点头，“毫秒级可以，但数据量会很大。”
“我不需要存。”苏逸说，“我只要实时看到它怎么动。”
设备很快调整完毕。红灯一闪，进入高速捕捉模式。
苏逸再次闭眼，意识探出。那三处死结还在原位，暗红如血块，缓慢搏动。他没直接靠近，而是从远处释放一丝极弱的鼎力，模拟斩断动作。
光网轻微震了一下。
“来了！”数据分析员盯着屏幕，“左节点收缩了！幅度很小，持续0.3秒。”
“再来一次。”苏逸说。
他又试了一次同样的动作。这次，节点还是收缩，方向却偏了一点。
“第三次。”他说。
重复操作。节点再缩，路径又有微变。
苏逸忽然睁眼，“它在适应。每次都会调整防御角度，但收缩时间固定，都是0.3秒。”
陈梦瑶问：“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有规律。”苏逸看着她，“只要它动，就有空档。0.3秒之后，它要恢复原状，那瞬间最脆弱。”
王队长皱眉，“可你得同时处理三个点，它们之间还有联系。一个出错，全盘崩塌。”
“不用同时。”苏逸摇头，“按顺序来。左、中、右，间隔0.7秒。这个节奏刚好卡在它来不及互相支援的时间缝里。”
“你怎么确定？”王队长不信。
“我没确定。”苏逸说，“但我得试试。你们的任务是盯紧每一毫秒的变化，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刻喊停。”
帐篷里安静了几秒。
最后王队长点头，“行。我们配合你。”
苏逸坐回主控台前，双手放在操作界面上。陈梦瑶站到他右侧，盯着计时器。
“我来报数。”她说，“每0.1秒一次。”
苏逸点头。
意识再次沉入光网。这一次，他不再试探，而是锁定左侧节点，等待最佳时机。
“开始。”他说。
陈梦瑶开口：“零点一……零点二……”
苏逸感受着节点的搏动节奏，心中默算。
“零点三……零点四……”
节点刚完成一次收缩，正要回弹。
“就是现在。”他猛地出手。
一道无形之力切入，精准命中节点核心。暗红光团剧烈震荡，像是被刺穿的气泡，猛地一颤，随即熄灭。
地面轻轻晃了两下，仪器警报闪了一下红光，又迅速归绿。
“第一个断了。”数据分析员声音发紧，“波动下降百分之四十！”
“等。”苏逸没动，“还没完。”
他闭眼感知中央节点。那边的能量明显躁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了同伴的消失，开始加速旋转，形成一道微小漩涡。
“七秒。”陈梦瑶开始倒数。
苏逸不动，体内鼎力缓缓蓄积。
“六……五……四……”
他睁开眼，掌心泛起一层淡金色。
“三……二……”
中央节点的漩涡越转越快，周围光丝开始扭曲。
“一。”
苏逸出手。
这一刀比上次重，还夹着一丝镇魂之力。光网剧烈抖动，中央节点挣扎着想要逃逸，却被那股力量死死压住。
咔的一声，像是玻璃裂开。
漩涡停止转动，暗红光团碎成几片，消散在光网中。
“第二个也断了！”数据分析员激动起来，“波动降到百分之十五！绿线稳定了！”
苏逸没松劲。他知道最难的是最后一个。
右侧节点安静了几秒，然后突然开始渗出细密红丝，像是在尝试重建连接。
“它要反扑。”陈梦瑶说。
苏逸盯着计时器，“等波动降到阈值以下再动手。”
所有人屏住呼吸。仪器上的曲线一点点平缓。
“现在。”王队长低声说。
苏逸抬起手，却没有立刻落下。他在等那0.7秒的节奏。
终于，他挥下最后一击。
刀锋般的鼎力直插右侧节点，彻底切断其与光网的最后联系。整张网络猛地一震，随即像是被清除了杂质，流动变得清晰顺畅。
“三处全断。”数据分析员看着屏幕，声音有点抖，“波动……降到0.9赫兹。安全区。”
帐篷里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王队长才慢慢坐下，手撑着额头，“真成了。”
苏逸缓缓吐出一口气，额头渗出汗珠。他没睁眼，反而继续沉入意识，检查地下光网的状态。
果然，三个断口处正缓慢渗出微弱红丝，试图重新连接。
“还没结束。”他低喝。
他调动残余鼎力，在每个断口处布下一道虚刃屏障。那些红丝碰到屏障，像是撞上玻璃墙，纷纷断裂消散。
“好了。”他终于睁开眼，靠在椅背上。
仪器上的绿线平稳延展，再也没有跳动。
陈梦瑶递来一瓶水，“你还好吧？”
“没事。”他接过，拧开喝了一口，“就是有点累。”
王队长走过来，盯着主屏幕看了很久，终于开口：“我们刚才……是不是干了一件从来没人敢想的事？”
“你想多了。”苏逸擦了擦嘴，“我们只是剪了三条不该存在的线。”
“可这听起来跟修仙小说一样。”数据分析员忍不住说，“你一个人，用看不见的力量，切掉了地底的‘因果’？”
“我说过我能做。”苏逸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你们记录所有数据了吗？”
“全录了。”王队长点头，“包括每一次假切的反应，还有三节点断裂的精确时间戳。”
“留着。”苏逸说，“以后可能会用上。”
陈梦瑶看着他，“你觉得还会再出问题？”
“不知道。”他说，“但它既然能学会躲，说明它不止是自然现象。它有目的。”
帐篷里气氛又沉下来。
王队长搓了搓脸，“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守在这儿吧？”
“先观察二十四小时。”苏逸走到主控台前，重新打开监测界面，“如果波动不回升，说明系统真的开始自我修复。如果……”
他话没说完，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新信号。
所有人都看到了。
一条极细的红线，从某个未标记的位置缓缓升起，朝着最近的一个断口移动。
苏逸眼神一冷。
“它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