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脚刚踩上第一级台阶,整条左臂突然炸开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手肘重重磕在石阶边缘。血从肩膀的伤口不断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阶梯上留下断续的红痕。
“别动!”陈梦瑶喊了一声,想站起来,却被老刀一把按住肩膀。
“你伤着呢,别添乱。”老刀声音低哑,眼里布满血丝,“他现在自己都顾不上。”
苏逸趴在地上,右手死死抠住台阶裂缝,指节泛白。右臂的皮肤又开始发黑,肌肉鼓胀,指甲再次拉长成钩状,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骨头缝里往外钻。
“不……不行了。”他咬着牙,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头,“再来一次,我就真不是我了。”
话音未落,那只龙爪猛地扬起,直冲他的后心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他左手猛地翻转,掌心对准右臂关节处,融兵鼎纹骤然亮起,像一张无形的大口,硬生生将那股暴走的力量吸住。龙爪一顿,动作迟滞半秒——就这半秒,苏逸反手一拽,把整条右臂往自己怀里扯。
“轰!”
龙爪砸进地面,碎石四溅。紧接着,融兵鼎纹化作一道暗金色漩涡,顺着接触点疯狂吞噬。黑色的鳞纹从指尖一路退缩,最终彻底消失,整条手臂恢复原样,只是微微颤抖,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苏逸喘得像条离水的鱼,冷汗混着血水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他慢慢撑起身子,靠在墙上,一边肩膀塌陷下去一块,明显脱臼了。
“刚才……是你自己收回来的?”陈梦瑶盯着他问。
“算是吧。”他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拿肩膀换的控制权,亏本买卖。”
老刀皱眉:“你还打算往下走?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我不走,它也会来找我。”苏逸抬手摸向胸口,从内袋里掏出两块青铜残片。一块刻着扭曲符文,是从石棺夹层找到的;另一块边缘焦黑,带着烧灼痕迹,是他养父实验室废墟里翻出来的唯一遗物。
两块残片形状不规则,但拼在一起时,缺口刚好吻合,中央浮现出一个古老的“鼎”字轮廓。
“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两块。”苏逸低头看着它们,声音轻了些,“一个藏在王陵最深处,一个埋在他最后工作的地方……现在我知道了。”
他拖着伤腿,一步步挪回地宫中央那个圆形凹槽前。地面裂纹呈放射状延伸,中心位置有个手掌大小的空缺,形状和残片完全一致。
“你要干什么?”陈梦瑶紧张起来。
“试试看能不能闭嘴。”苏逸回了一句,随即把两块残片按了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拢。可接下来什么也没发生。四周依旧昏暗,头顶碎石还在掉落,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味。
“就这?”老刀冷笑,“拼个拼图还能救命?”
苏逸没理他,低头盯着接缝处。几秒后,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残片交界线上。
血珠渗入缝隙的瞬间,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和他手臂上的鼎纹如出一辙,一条条亮起,像是被唤醒的脉搏。
“嗡——”
地底传来低沉轰鸣,整个平台剧烈震颤。九道虚影从四面八方浮现,环绕凹槽急速旋转,金光越来越盛。苏逸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定在原地。
“来了。”他喃喃道。
九尊虚影越转越快,最终融合为一,凝聚成一尊高达十丈的巨鼎。鼎身古朴厚重,铭刻“镇魂”二字,笔画深邃如渊。鼎口朝天,缓缓射出一道金色光柱,将苏逸全身笼罩其中。
他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被抽离。
画面闪现——
一间昏暗的实验室,墙上贴满图纸,全是青铜鼎的结构分析。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镜头,正在显微镜下操作,手里拿着一块青铜碎片。那是年轻时的养父。
窗外雷声滚滚,沙尘暴席卷城市。电话铃响了三次,没人接。
下一幕,沙漠深夜,一辆越野车疾驰而过。车顶绑着金属箱,箱体隐约可见鼎形轮廓。远处追光闪烁,枪声划破夜空。
“他们来了!”副驾驶的女人尖叫。
男人一脚踩死油门:“把孩子抱紧!东西绝不能丢!”
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再切换——
暴雨倾盆,孤儿院门口。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抱着襁褓站在屋檐下,脸上有道新鲜的刀伤。他小心翼翼解开婴儿衣领,将一块青铜残片塞进去,用针线缝牢。
“对不起……”他低声说,“这条路只能你走。但我信你。”
画面剧烈晃动,有人靠近。男人迅速起身,转身走进雨幕,再也没有回头。
苏逸猛地睁眼,泪水混着血痕滑下面颊。
“原来……是你把我放那儿的。”他嗓音沙哑,“二十年前,你就知道会有今天。”
陈梦瑶想上前,却被光幕弹开,跌坐在地。
“苏逸!”她喊。
老刀也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身体像被压了千斤重担,动弹不得。
苏逸站在光柱中央,双膝颤抖,却始终没有跪下。记忆碎片仍在冲击他的神识,头痛欲裂,耳边回荡着无数低语——
“承鼎之人,必经孤途。”
“以魂养鼎,以鼎镇渊。”
“你不该活着……也不该醒来。”
“可你醒了。”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纹路,一条条泛起金光,与巨鼎共鸣。体内九尊鼎纹同时震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所以……我不是偶然觉醒的。”他低声说,“你是故意让我活下来的。从那时候起,就在等这一天。”
风从地底吹上来,卷起尘埃,在巨鼎周围盘旋成柱。残片已合,封印解除,真相揭晓。
可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掌心那块从父亲遗物中取出的残片,边缘突然崩开一道细缝,露出里面嵌着的一枚微型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