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边境口岸,浓雾像一锅熬得太稠的米汤,将界碑笼罩得若隐若现,只能看到“中国”两个鲜红大字的轮廓在雾中沉浮。一辆挂着“东南亚跨境物流”牌照的货车缓缓驶来,车头的雾灯在雾中晕开两团昏黄的光,像两只窥视的眼睛。海关查验人员穿着反光背心上前示意停车,手里的荧光棒在空中划出弧线,司机却突然猛踩油门,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刺破寂静,带着要冲破一切的蛮横。
这是李阳系统预警的“跨境赌资运输车”。根据系统分析,车厢里伪装成“进口水果”的泡沫箱中,藏着近两千万现金,即将通过地下钱庄兑换成加密货币,转移到东南亚某赌场的账户。
“拦截!”郑一民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早已埋伏在口岸两侧的特警迅速冲出,黑色的身影在雾中如猎豹般敏捷。破胎器在货车前展开,尖锐的金属刺像一排獠牙,瞬间扎进轮胎。“噗——”的一声,轮胎漏气的声音格外清晰,货车失控般撞向路边的护栏,驾驶室里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白色的粉末弥漫在空气中。
司机是个留着寸头的壮汉,反应极快,刚想点燃藏在座位下的打火机——那是用来烧毁账本的,火苗刚窜起半寸,就被特警死死按住手腕,火苗在指尖熄灭,留下一股刺鼻的烧焦味,混着安全气囊的化学气味,格外难闻。
车厢被液压剪撬开时,一股浓烈的榴莲味混合着钞票特有的油墨香扑面而来。泡沫箱里,青黄色的榴莲之间,塞满了用保鲜膜紧紧包裹的现金,一沓沓百元大钞被银行专用纸条捆成砖状,上面还印着东南亚某银行的红色封条,显然是从当地银行取出来的“干净钱”,实则是国内赌资洗白后的“成果”。
李阳的“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早已对准这些现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编号规律:“纸币编号集中在xh37、tm59等十七个冠字号码段,分别对应国内十七个城市的个人账户取款记录,最终流向指向缅甸佤邦‘新金象赌场’——坤爷团伙覆灭后,其手下在当地重新开张的据点。”
“这已经是本月查获的第三起跨境赌资运输案了。”边境派出所的王所长递给郑一民一杯热茶,搪瓷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他深色的警裤上洇出小片湿痕。他指着窗外的雾,语气沉重,“自从东南亚那边严打,他们就把资金通道转到了这些‘冷链物流’‘跨境电商’上,用水果、电子产品做掩护。榴莲这东西最妙,气味大,能盖住钞票的油墨味;分量沉,箱子重也不显眼,每次运输量都在千万以上。”
王所长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路线,像一张蜘蛛网:“你看,从云南、广西的十几个口岸进来,再通过地下钱庄换成USdt(一种虚拟货币),48小时就能到赌场账户,比正规银行转账还快,手续费却要收15%。这些地下钱庄就藏在边境小镇的杂货铺、理发店后面,白天卖东西,晚上点钞,比银行还热闹。”
季洁和韩丽换上了沾满污渍的工装,扮成“来拉货的水果批发商”,在边境的物流园区摸排。园区里堆满了集装箱,空气中弥漫着香蕉、芒果、龙眼混合的甜腻气味。一个皮肤黝黑的搬运工蹲在角落抽烟,看到她们过来,警惕地打量了几眼,低声说:“你们是来运‘特殊货物’的?”
韩丽递过去一支烟,装作熟络地说:“听说这边有‘绿色通道’,想问问行情。”
搬运工吸了口烟,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想运得找‘蛇头’,他们跟海关的人熟。过海关时只要塞两箱进口芒果给查验的,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周我帮他们搬过一次‘榴莲’,箱子沉得像灌了铅,我偷偷掀了个角看,全是红票子,吓得我赶紧盖好。”他的袖口还沾着新鲜的榴莲汁液,黄澄澄的,那是搬运时不小心蹭到的。
在物流园区的监控室,李阳通过技术手段调取了近一个月的录像,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有三辆货车的装卸时间异常——都在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且每次都有同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在场监督,眼神警惕,时不时对着搬运工比划,像在清点数量。
“这个人叫阿彪,本名李伟彪,是跨境赌资运输的总负责人。”李阳放大画面,阿彪的侧脸在监控灯下显得格外阴鸷,嘴角有一道疤痕,“他的弟弟以前是坤爷的手下,在金象娱乐城负责看管地下牢房,坤爷倒台后被抓了。阿彪接了跨境资金通道的活儿,手下有二十多个‘马仔’,分布在国内七个城市,负责从各赌场代理那里收赌资,再集中运输到边境。”
杨震带队突袭了阿彪在边境小镇的落脚点——一间挂着“东南亚特产店”招牌的民房。门是虚掩着的,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的咳嗽。霉味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客厅的茶几上散落着赌资运输清单,上面用暗号标注着“榴莲10箱”(代表现金100万)、“山竹5斤”(代表虚拟货币50万)、“椰子3个”(代表黄金3公斤)的运输量,旁边还有用红笔圈出的“海关查验点”和“最佳通关时间”。
卧室里,阿彪正对着电脑和境外人员视频,屏幕上显示着赌场的实时画面,一个穿比基尼的女人举着写有“需三千万周转”的牌子,镜头扫过之处,赌桌前全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赌徒,有人兴奋地呐喊,有人面如死灰地瘫在椅子上。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阿彪被按在地上时,还在疯狂挣扎着想去拔路由器的电源,手指都抠出了血,“这条线我们走了半年,从没出过岔子!连海关的王科长都收了我们的好处,他说……”
他不知道,李阳早已通过他的电脑,锁定了境外赌场的服务器Ip地址,还拷贝了所有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那些所谓的“好处”,也早已被纪检部门记录在案,等待阿彪的不仅是赌博罪,还有行贿罪的指控。
从民房里搜出的账本详细记录了跨境赌资的流向:近三个月,通过物流运输、虚拟货币兑换、黄金走私等方式,转移到境外赌场的资金达3.7亿,涉及国内23个省份的赌徒。其中有12人是企业老板,因挪用公款赌博被通缉,目前藏匿在东南亚的赌场周边,靠帮赌场“拉新客”苟活。
“这些资金不仅是赌资,还是滋生其他犯罪的温床。”郑一民翻看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其中几页用铅笔记录着“军火置换”“毒品抵押”的字样,“赌场用这些钱在境外购买武器,再通过边境走私进来,一部分给了当地的武装势力,换取‘保护费减免’;一部分流回国内,给社会治安带来极大隐患。上个月邻市查获的非法枪支,弹道痕迹就和东南亚某武装组织使用的一致。”
联合打击行动在一周后展开,中老缅泰四国警方同步行动,像一张巨大的网,同时收紧。在缅甸佤邦,“新金象赌场”被查封时,里面还在进行着疯狂的赌局,荷官们用流利的中文喊着“下注”,直到特警破门而入,才惊慌失措地抱头蹲下。此次行动抓获涉案人员217名,其中中国籍134名,查获赌资折合人民币2.3亿,缴获AK47步枪32支、手榴弹17枚,还有大量用于伪造身份的假护照。
在国内,17个隐藏在超市、美容院、古玩店背后的地下钱庄被捣毁,53名“蛇头”落网,他们用来洗钱的poS机、虚拟货币钱包被全部查封。12名藏匿境外的通缉犯被成功引渡回国,其中有个曾身家过亿的地产老板,他在赌场输光资产后,又挪用公款八千万,最终沦为赌场的“账房先生”,负责给国内赌徒“记账”。在边境检查站看到中国国旗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板突然跪地痛哭:“我以为跑到国外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我对不起公司的员工,对不起我的家人……”
李阳的系统监测数据显示,跨境赌资的流动量在一个月内下降了78%,但新的变种又开始出现——有人利用“跨境直播打赏”洗钱,把赌资伪装成“给外国主播的打赏”,主播收到后再通过赌场兑换成现金,抽成20%;还有人通过“虚拟宠物交易”,在境外平台上用几十万元购买一只“虚拟猫”“虚拟狗”,实则是在转移赌资,交易完成后,“宠物”会被平台回收,钱却进了赌场账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郑一民站在界碑旁,晨雾已经散去,阳光照在“中国”两个鲜红的大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他手里拿着一份刚签署的《中老缅泰打击跨境赌博合作备忘录》,上面约定建立“赌资流动实时共享平台”,四国警方将对可疑资金进行联合拦截、冻结、返还,“但只要我们和周边国家联手,织密这张跨国法网,就没有钻不透的空子。”
季洁看着边境线上往来的货车,现在每辆车都要经过三层查验:海关的x光机扫描,确保没有夹层;缉私警的警犬嗅探,能分辨出钞票油墨的特殊气味;李阳系统的数字追踪,通过纸币上的荧光标记,追溯资金来源。她知道,打击跨境赌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像边境的雾,散了又会聚拢,但只要阳光一直在,总有穿透浓雾的时刻。
李阳的电脑上,新的预警指向了更远的地方:“系统检测到欧洲某国的华人赌场,专门针对中国留学生开设‘低息贷款赌局’,用‘免费筹码’引诱留学生入局,再放高利贷,已有57名留学生因欠债被限制人身自由,护照被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