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边的雨下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热带的暴雨像无数根鞭子,狠狠抽打在“金象娱乐城”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却盖不住楼里传出的喧嚣。这座矗立在离市中心三十公里荒地上的建筑,此刻灯火通明,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出暧昧的光晕——“金象娱乐城”五个鎏金大字旁,中文标识比柬文还要醒目:“欢迎中国贵宾”“兑换人民币无手续费”“免费接送至机场”“专属翻译服务”。
这里就是李阳系统锁定的跨境赌博团伙核心据点,一个专门针对中国富商的“狩猎场”。从国内的“免费旅游”诱饵,到落地后的美女陪同、豪车接送;从赌场里的老千设局,到输钱后的高利贷陷阱;从暴力催债到绑架勒索、非法拘禁,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早已形成。近三年来,已有数十名中国公民在这里失去巨额钱财,其中17人失踪,3人被证实遇害。
郑一民坐在伪装成旅游大巴的车里,雨水顺着车窗流下,模糊了视线。他透过雨刷器左右摆动的缝隙,紧盯着娱乐城的大门。门口停着十几辆挂着粤、闽、浙牌照的豪车,车牌号大多是连号的“吉祥数字”,显然是为了迎合中国富商的喜好。国际刑警联络官桑坤坐在旁边,皮肤黝黑,手里递来一份泛黄的名单,纸张边缘已经卷起:“郑队,这是近半年失踪的中国商人,共17人,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地点都是这里。”他的中文带着浓重的东南亚口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上周有个福建商人,姓林,在赌场输了五千万后想报警,被他们装进麻袋,趁着雨夜扔进了湄公河。现在雨季水大,尸体至今没找到。”
桑坤指着娱乐城顶楼那几扇亮着灯的豪华套房窗户:“团伙头目‘坤爷’就在那里。他本名叫坡坤,以前是金三角的武装分子,手里有枪,手下有两百多个雇佣兵,都是从战乱地区招来的亡命徒。赌场的围墙有三米高,上面拉着电网,墙里藏着六个机枪塔,戒备比监狱还严。我们的人上次想靠近侦查,被打伤了两个。”
雨幕中,一辆黑色奔驰S级缓缓驶入娱乐城的停车场。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手提一个黑色公文包,正是国内某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张启明。他是被“柬埔寨免费考察+美女翻译全程陪同”的诱饵骗来的,三天前刚下飞机,就被专车直接接到这里,手机早已被以“保管”为名收走。此刻他正被两个穿高开叉旗袍的女人簇拥着走进赌场,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嘴角却挂着应酬的微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
季洁和韩丽换上了香奈儿套装,戴着墨镜,扮成“来考察投资环境的中国女老板”,在赌场经理的带领下参观。经理是个华裔,姓李,一口流利的闽南语,见人就递雪茄:“两位老板放心,我们这里安全得很,很多中国朋友都来玩。”
赌场大厅里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每张赌桌前都挤满了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百家乐、德州扑克、轮盘、老虎机……玩法和国内地下赌场大同小异,只是荷官们都能用流利的中文报数,甚至会说几句各地方言。季洁的目光扫过天花板,注意到每张赌桌正上方三米处,都有一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隐蔽摄像头。她假装整理头发,用微型耳机对韩丽说:“监控室应该在二层东侧,刚才上楼时看到那里有信号屏蔽器。”
果然,韩丽用眼角余光瞥见,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监控屏幕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另一只手拿着耳机,时不时对着麦克风低语——通过唇语识别,李阳的系统实时传输来内容:“给三号桌那个戴金链子的胖子发大牌,让他先赢点,钓住他”“穿蓝衬衫的那个是第一次来,让荷官做牌,让他输光本金”。
“这些太小儿科了,”韩丽摘下墨镜,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手指在一沓刚兑换的美元筹码上轻轻敲了敲,“我们想玩点刺激的。”
李经理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肥肉,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两位老板有眼光!我们楼上有私人赌局,最低押注一百万美金,赢了可以直接兑换成虚拟货币,通过海外账户转回国,安全快捷,没有记录。”他没说的是,私人赌局用的牌都是特制的,背面用特殊墨水做了记号,只有通过赌场特制的紫外线灯才能看到;而洗牌的机器里藏着磁铁,能精准控制大牌的位置,庄家想让谁赢,谁才能赢。
李阳的“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早已通过微型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构建出赌场的三维结构模型,在郑一民的平板电脑上清晰显示:地下一层是关押“欠债不还者”的牢房,根据热成像显示,里面有生命活动迹象;二层是赌场大厅和监控中心;三层是私人赌局包厢、VIp休息室和高利贷合同签署室;四层是坤爷的办公室、金库和武装人员的宿舍;楼顶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专门用于紧急转移人员和运输毒品——这个赌场其实还是跨境贩毒的中转站。
杨震带着十名特警队员潜伏在赌场后面的橡胶林里,雨水打湿了他们的作战服,紧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脚下的泥浆没到了脚踝,每动一下都异常艰难。通过热成像仪能看到,围墙里有十二个武装守卫,分布在四个角落,手里拿着AK47突击步枪,每小时巡逻一次。围墙下埋着地雷,只有靠近东侧垃圾处理站的地方,有一条供垃圾车进出的秘密通道,那里没有埋雷,是唯一能通往地下牢房的入口。
“张启明已经开始在百家乐赌桌押注了,”李阳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杂音,“他刚把随身携带的两百万现金换成筹码,监控室的人已经盯上他了,系统显示,他们准备在他输光后,‘介绍’日息5%的高利贷,让他用国内的房产和公司股份做抵押。”
果然,不到半小时,张启明面前的筹码就见了底。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推了推眼镜,起身想离开,却被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住。这两人身材高大,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带着枪。“张老板,是不是钱不够了?”其中一个男人冷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我们可以‘借’给你,利息很优惠,只要用国内的房产做抵押就行,手续简单,半小时就能办好。”
张启明脸色一变,意识到不对劲:“我不需要,我要回国,我的飞机票早就订好了。”
“回国?”另一个男人掏出一把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输了我们‘招待’的钱,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收网信号在凌晨三点准时发出。此时暴雨刚好停歇,乌云渐渐散去,露出几颗稀疏的星星。郑一民对着对讲机低声下令:“行动!”
早已待命的中柬联合执法队分三路冲向娱乐城:一路由郑一民带领,正面突破大门;一路由杨震带领,从秘密通道潜入地下牢房解救人质;一路由桑坤带领,控制外围,防止有人逃脱。旅游大巴的车门打开,郑一民第一个跳下车,手里举着国际刑警的证件,桑坤用柬语对着门口的守卫喊话,要求他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守卫们显然没料到会有执法队突袭,慌乱中想启动机枪塔,却发现线路早已被提前潜入的特警切断。几个雇佣兵举着AK47负隅顽抗,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子弹打在大巴车的铁皮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季洁和韩丽趁乱冲进监控中心,李经理正想销毁电脑里的证据,被季洁一个扫堂腿绊倒在地。韩丽迅速拔掉主机电源,屏幕上还定格着各赌桌的“出千计划”表格,详细记录着每个目标的下注习惯、心理弱点和应对策略。
杨震带着特警队员通过秘密通道潜入地下牢房。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血腥、汗臭和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十几个男人被关在生锈的铁笼子里,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烫伤,有几个人已经奄奄一息。其中一个蜷缩在角落的男人,看到穿中国警服的人,突然激动地哭喊起来:“救我!快救我!我是福建的林建国!他们说再不还钱就把我喂鳄鱼!”他正是上周被传“扔进湄公河”的林姓商人,原来因为他家人开始变卖资产筹钱,才暂时保住性命。
坤爷在顶楼听到枪声,立刻想乘直升机逃跑。他穿着丝绸睡袍,光着脚跑到停机坪,却发现郑一民已经带着人堵住了去路。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突然掏出一把格洛克手枪,对准郑一民,另一只手抓住身边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那是张启明的秘书,被他们当作“人质”看管起来:“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放下枪!”郑一民举起手枪,手臂稳如磐石,眼神坚定,“你逃不掉的。直升机的燃油,早在三小时前就被我们的人放光了。”
坤爷低头看向直升机的仪表盘,燃油表指针牢牢指在“0”的位置。他愣了几秒,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停机坪上回荡,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最终,他的手枪被特警精准击落,整个人被扑倒在地,脸狠狠撞在水泥地上,渗出血来。
从娱乐城搜出的现金堆满了三个房间,美元、人民币、柬埔寨瑞尔堆成了小山,总计折合人民币1.7亿。此外还有大量的房产证、银行卡、股权抵押合同,其中光是张启明在胁迫下签下的高利贷合同就有五份,利息高达日息5%,按照这个利率,他带来的两百万本金,一个月后就会变成近千万的债务。
地下牢房里的17名受害者全部被解救,其中3人因伤势过重被紧急送往金边的中资医院,其他人则在民警的护送下前往机场,准备搭乘最早一班航班回国。他们的手机、护照被一一归还,很多人拿到手机后,第一时间给家人打电话,刚接通就泣不成声。
“这些人以为躲到国外,换个地方开赌场,就能逃脱中国法律的制裁,”郑一民看着被押上警车的坤爷,他的睡袍被撕破,脸上还沾着泥浆和血污,“但他们忘了,中国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中国公民的罪犯,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们都会追过去。”
坤爷低着头,被押上警车时,用生硬的中文嘟囔了一句:“我以为这里是法外之地……”
最终,坤爷及其核心团伙37人被成功引渡回国受审,涉及故意杀人、绑架、非法拘禁、开设赌场、组织跨境赌博等多项罪名,主犯坡坤被判处死刑,其余36人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至有期徒刑。被解救的17名受害者全部安全回国,他们被非法侵占的房产、资金通过国际司法协助依法追回。中国警方还与东南亚多国签署了“反跨境赌博合作协议”,在边境设立24小时检查站,严查前往已知赌博窝点的人员和资金流向,切断非法汇兑渠道。
张启明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层。曾经意气风发的上市公司董事长,此刻头发花白了大半,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他突然老泪纵横,声音哽咽:“我一辈子精明,做了几十年生意,没栽过跟头,没想到栽在了贪念上。那两个女人一劝,我就想着‘小玩怡情’,结果一步步陷进去……以后就算赚再多钱,也绝不会碰赌博了。”
飞机降落在中国机场时,阳光正好。季洁站在停机坪上,看着走出舱门的受害者们。他们虽然面带疲惫,眼神里却充满了重生的希望。她知道,跨境赌博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新的窝点可能在其他国家又会出现,但只要各国执法力量联手,保持高压打击态势,就没有打不破的“法外之地”。
李阳的电脑上,新的预警灯又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系统检测到‘网络跨境赌博平台’,服务器设在非洲某国,通过直播荷官发牌吸引中国网民投注,已查明涉案资金达数十亿,涉及国内23个省份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