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那行血字还没写完，我眼前却已是一片漆黑。
不是天暗了，是那股阴气像井水倒灌进鼻腔，冷得人脑仁发麻。高台地面裂开九道缝隙，幽蓝火焰从底下爬上来，缠着铁链似的虚影往我脚上绕。我动不了，真气像是被冻在经脉里，连指尖都僵得发疼。
账本在我手里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烫得几乎握不住。一行字歪歪扭扭地冒出来：
【推演过载，因果紊乱，建议撤离】
我冷笑一声，手指攥紧册子边角，指甲差点抠进纸里。
“你是不是忘了，上回说‘建议躲地窖’，结果我反手雷劈六个？”
它不吭声，页面却开始发黑，像是被火烧过。我闭眼，强行把意识沉进去，心口一闷，像是有人拿锤子敲了三下。
“我不走。”
“你要推演不动，我就自己闯。”
三日的气运红利，我全砸了进去。账本猛地一震，整页泛蓝，裂开一道细缝，蹦出几个字：
【九幽冥锁，三眼为枢，破其东南，可崩全局】
我睁眼，正对上东南方向那道裂缝——火光最弱，阴气却最浓，像口倒扣的锅，闷着劲儿。
“许虎！”我吼，“东南裂隙，三息内必须有人进去！”
话音未落，一道冥锁虚影已经抽到我肩上，火辣辣地疼。我踉跄一步，看见许虎正被另一条锁链缠住右臂，青筋暴起，刀都快握不住。他咬牙，刀锋一转，硬生生在锁链上蹭出火星，人却动不了。
烈晨阳那边更惨，跪在地上咳血，雷劲散了一半。
我咬牙，跃下高台。脚刚落地，账本又弹出提示：
【气运步法已激活，建议走“之”字，装得像逃命】
我翻白眼：“你这时候还讲究形象？”
可我还是照做了。左一步，右一晃，像是被逼到绝路，连滚带爬地往东南跑。两道冥锁果然追着我去了，许虎那边压力一松，立刻一刀斩断锁链，翻身就往我这边冲。
“许虎断锁！”我边跑边喊，“烈晨阳引雷！我来点火！”
许虎刀光一闪，劈开最后半截锁链，反手掷出一柄短刃，钉在东南裂隙边缘。烈晨阳咬牙撑起身子，残余雷劲凝聚掌心，轰地拍向地面。紫雷炸开，震得黑雾翻滚，那道裂隙应声扩大。
我冲进去，把体内最后一丝真气塞进缝隙。
轰——
整片战场猛地一颤，像是地底有头巨兽打了个嗝。东南裂隙爆开一团阴火，顺着其他八道裂缝倒灌回去。黑雾扭曲着收缩，冥锁虚影发出刺耳的嘶鸣，像是被烫熟的蛇，蜷缩断裂。
账本抖了三下，蹦出一行字：
【恭喜，阵眼引爆，附赠“阴气反噬体验卡”一张，使用后可能出现头晕、眼花、想给前任发消息等症状】
我差点笑出来，可笑到一半，人已经被气浪掀飞。
后背撞上石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我滑坐在地，账本脱手飞出，啪地摔在三步外，封面焦了一角，页面全黑，半个字都不见了。
敌军那边乱了阵脚，好几个修士踉跄后退，显然是被反噬波及。可他们没退，反而开始重整队形，刀枪重新对准我。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一软，差点趴下。真气耗尽，腿像不是自己的。远处许虎吼了句什么，提刀朝我这边冲，可被两个黑袍人拦住。烈晨阳靠在断墙边，雷劲将熄未熄，抬手都费劲。
一个敌兵举枪刺来，枪尖离我胸口只剩半尺。
我盯着那枪头，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痒。
账本躺在地上，封面朝上，忽然自己翻了个页。
一道微光从焦黑的纸面渗出来，像雨后屋檐滴水，慢慢洇开。一行小字浮现：
【破而后立，气运重连，奖励“三息绝对预判”】
我眯眼。
三息？够了。
敌兵枪尖刚要刺下，我忽然抬头，声音不大，却穿透战场：
“第七队，左三步。”
第七队原本被压在断崖口，听见命令，本能地往左挪。下一瞬，三支冷箭擦着他们原站的位置飞过，钉进岩壁。
“许虎，劈影。”
许虎正被两人围攻，听见这话，不看不问，反手一刀劈向自己影子。刀光过处，一道潜行偷袭的黑影被硬生生从虚空中劈了出来，胸口开花，扑地不起。
“烈晨阳，落雷！”
烈晨阳抬手，最后一丝雷劲轰然落下，正中敌军刚摆出的阵旗。旗杆炸成两截，阵型瞬间散乱。
三道命令，三处破绽，全中。
敌军攻势一滞，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鸡，叫都叫不出。雷霆门这边士气猛地一涨，喊杀声重新压了上去。
我坐在地上，喘着气，慢慢爬过去捡起账本。封皮还是烫的，但那行字还在，稳稳当当。
我低头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破本子，是不是欠我钱？怎么越打越灵了？”
它没回话，页面却轻轻抖了抖，像是在翻白眼。
远处敌军中军大旗微微一晃，黑雾开始往中心收拢，像是在重新聚势。我知道，他们还没完。
我撑着石柱站起来，腿还在抖，但站住了。许虎冲到我身边，右臂那道冥锁留下的焦痕还在冒烟，他看我一眼，低声道：“还能打？”
我晃了晃手里的账本：“它说下一波，主角要登场了。”
许虎皱眉：“谁？”
我盯着那面缓缓卷起的黑旗，忽然觉得嘴里发苦。
这感觉，像是考试最后一道大题，监考老师突然说：“哦，这题超纲了，但你们得会。”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账本往怀里一塞。
“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个不讲武德的。”
许虎刚要说话，账本忽然又震了一下。
我没打开，可那行字直接浮现在我眼前：
【友情提示：对方可能带了外挂，建议您也耍点赖】
我冷笑。
“早该如此。”
敌军阵型再度推进，地面震动，黑雾翻涌如潮。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喊。
直到第一道冥火升空，我忽然抬手，把账本往空中一抛。
它在半空中自动翻开，泛起一层微光，像是夜市里被人点亮的灯笼。
我盯着那团光，声音不大，却传遍战场：
“现在——”
许虎举刀。
烈晨阳抬手。
第七队整列。
“——给我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