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重信在医疗室的病床上醒来时,已经是三小时后。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灯光被调得很暗,但仍然刺眼。后脑勺传来钝痛,喉咙干得像沙漠。
“水……”他嘶哑地开口。
守在一旁的副手赶紧递上温水。山本挣扎着坐起来,喝了一口,然后立刻问:“华国时政……有新的回复吗?”
副手的表情僵了一瞬:“还……还没有。”
“那阙光那边呢?她的本丸有什么动静?”
“总部已无法检测阙光大人的本丸了。”
山本松了口气——但只有半秒。
因为下一秒他就想起了那张纸,那四个字。
“我们知道了”。
他胸口又开始发闷。
“召集会议。”他放下水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不能等!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既然华国时政不管,那我们就——”
“山本大人,您的血压还没稳定!”医疗队队长赶紧拦住。
“让开!”山本推开他,“这点小病……咳、咳咳……”
他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副手和医疗队长连忙扶他重新坐下。
等咳嗽平息,山本喘着气,脸色苍白,但眼神里的偏执更重了:“去……去叫其他委员。会议室……三十分钟后。”
“可是——”
“这是命令!”
副手看着山本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劝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去安排。
三十分钟后,还是在那个会议室,已经简单打扫过了,白板扶起来了,碎茶杯清理了,但墙上的那个人形凹陷还在,像某种耻辱的印记。
七位高层管理到了五位,还有两位“突发身体不适”请假了,至于是真病还是装病,没人深究。
山本重信坐在主位,头上缠着绷带,脸色依然不好看,但精神亢奋得异常。
“诸君,”他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华国时政的态度已经明确——他们不会管!那我们就必须自己想办法!”
“什么办法?”有人小声问。
“双线并行!”山本拍桌——拍得太用力,手疼得龇牙咧嘴,“第一,加速准备道歉会,但要在会上公开谴责阙光的行为!邀请国际媒体,把她的暴行公之于众!”
“那她会……”
“她不敢在媒体面前动手!”山本说得斩钉截铁,“除非她想成为全世界的公敌!”
这话说得……其实他自己都不太信。
但此刻他需要信念,任何能支撑他不崩溃的信念。
“第二,”他继续说,“启动‘影子计划’。”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影子计划”——日本时政最高机密之一,内容是: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动用禁忌的时间操控术式,将特定目标“放逐”到时间乱流中,永远无法回归正常时间线。
那是理论上存在的最后手段,从未实际使用过,因为代价太大——不只是施术者的生命,还可能引发无法预知的时间悖论。
“山本大人,”副手的声音在发抖,“那个计划……风险太大了。而且针对的是历史修正主义者的首领级人物,阙光审神者她……”
“她比历史修正主义者更危险!”山本咆哮,“至少修正主义者还遵守规则!至少他们不会冲进总部砸场子!至少他们——”
话音未落。
警报响了。
不是普通的警报,是最高级别的“外敌入侵”警报——尖利、刺耳、频率高得让人心脏骤停。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瞬间僵住。
几秒钟后,通讯器里传来警卫室颤抖的声音:“报、报告……高能灵力反应……传送阵被强行开启……是……是阙光大人!她又来了!”
“噗通。”
有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快!启动防护结界!”山本猛地站起来,但因为头晕,又跌坐回去,“所有防御阵法全开!通知护卫队——”
“护、护卫队……”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护卫队说……说轮休……”
轮休。
几个小时前还在的护卫队现在和他说轮休???!!!
“那就让工作人员撤——”山本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会议室的门,开了。
不是被推开,也不是被踹开,而是……融化了。
合金制的防火门,从中间开始发红、变软、像巧克力一样融化流淌,露出门外走廊的景象。
走廊里一片混乱,工作人员尖叫着四散奔逃,有人冲向紧急出口,有人直接钻进了茶水间的柜子里,还有几个反应慢的——大概是吓傻了——干脆就地抱头蹲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而在这片混乱中,两个人影从容地走了进来。
凌笑笑,还有山姥切长义。
凌笑笑这时换了一身深紫色的运动服,侧面有白色条纹,脚上是跑步鞋。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像是要去健身房。她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边走边看。
山姥切长义跟在她身后半步,也换了衣服,不是西装,而是一套方便活动的黑色训练服,外面套了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防弹背心,腰间的刀已经出鞘三寸,整个刃酷帅酷帅的。
“环境不错。”凌笑笑抬起头,环视了一圈会议室,“比大厅安静。”
没人说话,全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有人手还放在紧急报警按钮上,但没按下去——不是不想按,是手指不听使唤。
凌笑笑走到会议桌前,把手里的信放在桌上——那是华国时政发来的慰问信,信封是淡青色的,上面有华国时政的水印。
“刚收到这个,”她说,语气就像在聊天气,“看完了,觉得应该来道个谢。”
道谢?
副手脑子里嗡嗡作响。道什么谢?谢我们提供了砸场子的机会?
“所以,”凌笑笑转向山姥切长义,“长义,记一下。回头给华国时政回信的时候,替我谢谢他们的慰问。”
“是,主公。”长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钢笔,真的开始记录。
那支钢笔……副手认出来了,是时政统一配发给高层的定制款。显然是从某个倒霉蛋桌上顺的。
“好了,”凌笑笑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小事,“正事办完了。现在办点私事。”
她看向副手,笑容很温和,但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听说,”她慢悠悠地说,“你们在讨论‘影子计划’?”
副手的血液瞬间凉了。
她怎么知道?会议室有反窃听结界!通讯是加密的!连门都是隔音的!
“我还听说,”凌笑笑继续,“你们打算在道歉会上公开谴责我?邀请国际媒体?”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走一步。运动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声音,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那脚步声像踩在自己心脏上。
“所以我觉得,”凌笑笑在会议桌的另一端停下,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刚才的‘茶会’,可能聊得不够透彻。”
她直起身,单手结印。
动作很随意,就像随手打了个响指。
但指尖亮起的,是雷光。
蓝白色的、细小的电弧在她指尖跳跃,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中的电荷瞬间失衡,会议室里的电子设备开始闪烁,灯光忽明忽灭。
“天道·寻踪。”凌笑笑轻声念道。
她指尖的雷光忽然分裂成十几道细丝,在空中蜿蜒游走,像有生命的小蛇。它们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全部指向同一个方向——天花板。
“顶层应急避难室?”凌笑笑笑了,“倒是会选地方。走吧长义,去跟委员们打个招呼。”
她抓住长义的手腕。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两人的身影化作一道雷光,不是“像”雷光,是真的变成了雷电的形态,蓝白色的光柱贯穿了天花板、楼板、一层又一层的水泥和钢筋。
所过之处,电火花在金属框架、电线管道、一切导电物体上噼啪炸开。
会议室的天花板被熔出一个完美的圆形洞口,边缘还在发红冒烟。
透过洞口,可以看到二楼、三楼……一直到顶层的景象,每一层的楼板都被熔穿了,洞口整齐得像是用模具冲压出来的。
雷光消失在视野尽头。
几秒钟后,顶层方向传来隐约的……雷鸣?
不,不是雷鸣。
是人的尖叫声,混合着什么东西被电击的噼啪声,还有……某种有节奏的、像是舞蹈的撞击声?
会议室里剩下的人,依然僵在原地。
在警铃响起的时候,核心人员就迅速躲到应急避难室里。
副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到那个洞口下方,抬头往上看。透过一层层的圆形洞口,他隐约看到了顶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