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七栋
黎明前的山区笼罩在浓雾中。陆远志和林小芳蹲在一处高地上，俯视着五公里外的军区总部建筑群。晨雾中的灯光将六栋主要建筑勾勒得轮廓分明，哨塔上的探照灯有规律地扫过围墙。
控制器显示56小时42分了。林小芳低声说，手指在便携控制器上滑动，而且适配度上升到了94%。
陆远志揉了揉太阳穴。从废弃基地逃出来后，他的头痛愈演愈烈，皮肤下的金色纹路也越发明显。更奇怪的是，他偶尔会几秒后发生的事情——比如林小芳要说什么话，或者远处树枝何时会断裂。这种能力救了他们两次，避开了巡逻队，但每次使用后都像跑了马拉松般疲惫。
七巧板中心...林小芳突然喃喃自语，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给她的那张照片，我可能知道在哪了。
她将照片平放在地上，指着背景中的建筑群：看这七栋楼的布局。如果从空中俯瞰...她用树枝在泥土上画了个七巧板图案，正好吻合军区总部的六栋主楼位置。
陆远志皱眉：但只有六栋，缺一块。
不，有第七栋。林小芳的眼睛亮起来，小时候我来总部找父亲，偶然发现过一栋没有标号的灰色小楼，门口没有卫兵，但父亲严厉禁止我靠近。后来我再查看地图，那栋楼从不存在于任何官方图纸上。
陆远志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灰色小楼，黑色铁门，门牌上有个几乎不可见的七巧板图案...在西北角，靠近变电站？
林小芳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基因记忆。陆远志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斯通博士去过那里。我看到了...实验室，某种生物舱，还有...他突然僵住，瞳孔放大，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控制器突然震动起来，适配度跳到了95%。倒计时显示56:18:33。
我们必须进去。陆远志站起身，先救苍狼和林医生，然后找到第七栋。
军区总部的围墙高达三米，顶部是带刺的铁丝网。陆远志带着林小芳绕到西北侧，那里有棵老橡树的枝干伸入墙内。借助树干的掩护，他们轻松翻越围墙，落在了一片灌木丛中。
地下拘留室在主楼下面。林小芳回忆着布局，但直接过去太危险。
陆远志闭上眼睛，让那种奇异的预知能力扩散开来。几秒钟后，他三支巡逻队的路线和换岗时间。
跟我来，有七分钟窗口期。
他们贴着建筑物阴影移动，避开监控摄像头。陆远志的预知能力像雷达般指引着路线，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突然出现的警卫。主楼的后勤入口处只有一个打瞌睡的卫兵，陆远志一个手刀精准地击晕了他。
地下二层。林小芳刷了父亲给的门禁卡，电梯无声下降，特殊拘留区需要双重认证。
电梯门开前，陆远志突然拉住林小芳：外面有两个人，左边持枪，右边拿电击棒。三秒后左边会转身。
果然，电梯门开启时，左侧警卫正好转身查看监控屏幕。陆远志闪电般冲出，一个飞踢放倒右侧警卫，同时肘击左侧警卫的后颈。两人还没发出警报就瘫倒在地。
这边。林小芳奔向走廊尽头的铁门，父亲和苍狼应该在最里面的隔离室。
门禁系统需要指纹和密码。林小芳输入父亲告诉她的紧急代码，同时将拇指按在扫描仪上。红灯闪烁几下，转为绿色。
隔离室里，苍狼和林医生被分别关在相邻的透明囚室中，看起来疲惫但无大碍。看到两人出现，苍狼猛地站起，而林医生则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们不该来！苍狼压低声音，整个总部都在戒严状态！
林小芳已经在操作门锁：父亲，将军和那个克隆人—
我知道。林医生打断她，那不是普通的克隆体，是霍恩培育的活体控制器。他们计划用他启动装置。
囚室门滑开，苍狼立刻检查倒地警卫的武器，取走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夹：将军半小时前去第七栋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拿到斯通博士的研究日志。
研究日志在第七栋？陆远志问。
林医生点头：斯通博士生前最后三年在那里工作，记录了你基因构成的全部细节。更重要的是，那里有能安全启动的密钥算法。
他们正准备离开，走廊尽头的警报突然响起！红光闪烁中，广播系统传来机械女声：安全漏洞，b区。全员戒备。
被发现了！苍狼推着大家向紧急出口跑去，有人远程触发了警报！
紧急楼梯间已经能听到上方杂乱的脚步声。苍狼当机立断：分开走！我和林医生引开他们，你们去第七栋！
不行！陆远志反对，你们没有武器—
这是命令，士兵！苍狼罕见地用了军衔称呼，保护密钥比保护我们重要得多！
林医生快速拥抱了女儿，塞给她一个小U盘：这里有第七栋的详细平面图。找到主实验室，日志在3号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倒序。
上方脚步声越来越近。苍狼最后看了陆远志一眼：记住，七巧板的中心不是地点，是时间。说完，他拉着林医生冲向楼上，故意制造响声引开追兵。
陆远志和林小芳趁机向下跑，穿过地下二层的一条维修通道，最终从锅炉房的备用出口钻出。第七栋就在两百米外，但整个总部已经警铃大作，探照灯扫过每个角落。
我有办法。林小芳拉着陆远志躲进一处灌木丛，父亲说过，总部地下有通到各栋楼的维修隧道。
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检修井，撬开盖子钻了进去。隧道狭窄昏暗，布满管线和电缆。林小芳打开手机照明，对照U盘中的地图前进。
前面左转，然后上行。她小声指引，第七栋的地下入口应该有个电子锁。
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扇金属门前。门上的生物识别器看起来比总部其他设备先进得多。陆远志犹豫地伸出手，识别器立刻亮起蓝光，扫描他的视网膜和掌纹。
识别通过。早安，At-93。门滑开了，露出向上的楼梯。
第七栋内部与破旧外观截然不同，墙壁是光滑的合金，天花板嵌着柔和的LEd灯带。一层是个宽敞的实验室，各种先进设备一应俱全。正中央是个圆柱形生物舱，里面漂浮着什么东西。
陆远志走近一看，胃部顿时翻涌——生物舱里是个赤裸的中年男子，面容与斯通博士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年轻。无数管线连接着他的头部和脊柱，胸口缓慢起伏，显示他还活着。
克隆体...林小芳声音发抖，他们在培育斯通博士的复制品！
实验室角落有个大型保险柜。林小芳输入密码————柜门无声滑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还有一个小型金属箱。
陆远志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是斯通博士的笔迹：1993年5月16日。今天将At-93交给陆家。孩子很健康，基因序列稳定。霍恩已经起疑，我必须准备plan b...
林小芳打开金属箱，里面是个奇特的七巧板拼图，中央嵌着个微型投影装置。她刚想拿起来，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适配度不够，必须等At-93。是将军的声音，霍恩给的期限只剩48小时了。
我的生物芯片已经就绪。另一个声音机械冰冷，像是电子合成的，只要接入的中枢，就能控制能量流向。
陆远志迅速关掉保险柜，拉着林小芳躲到生物舱后方。实验室门开了，将军和一个人影走进来——正是生物舱中那个克隆体，只是现在穿着白大褂，行动自如！
芯片运行良好？将军问。
克隆体——或者说，斯通博士的复制品——点点头：脑波同步率92%，足以操控装置。但按照协议，霍恩要先看到货物。
他已经在路上了。将军冷笑，不过别担心，交易不会成功。一旦启动，我们会清除所有知情者，包括霍恩。
克隆体突然转向生物舱方向，鼻子抽动：我闻到了...At系列的味道。
陆远志浑身紧绷，预知能力让他三秒后克隆体将发现他们！他当机立断，抓起工作台上的一个金属仪器砸向实验室另一端的设备。
设备爆炸，火花四溅。将军和克隆体本能地扑向相反方向。陆远志趁机拉起林小芳冲向紧急出口！
警卫！抓住他们！将军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他们撞开紧急门，沿着消防通道狂奔而下。后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冲出第七栋时，总部已经乱成一团，士兵们向各个方向奔跑。
去车库！陆远志拉着林小芳钻进一辆没熄火的军用吉普。轮胎尖叫着摩擦地面，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向大门。
哨塔上的警卫举枪瞄准，但陆远志的预知能力让他提前半秒转向，子弹只击碎了后窗玻璃。吉普车撞开栏杆，冲上公路，将混乱的总部抛在身后。
我们成功了！林小芳检查着抢出的研究日志和金属箱，父亲和苍狼...
他们会没事的。陆远志紧握方向盘，尽管他自己也不确定，将军需要他们做人质，引我们回去。
控制器上的倒计时显示55:47:22，适配度跳到了96%。陆远志的皮肤已经完全被金色纹路覆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更糟的是，他开始感到心脏偶尔会漏跳一拍，呼吸也变得困难——基因觉醒正在透支他的生命力。
苍狼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林小芳翻看研究日志，七巧板的中心是时间
陆远志突然踩下刹车，吉普车在路边甩尾停下。他拿过金属箱中的七巧板拼图，仔细观察中央的投影装置。
时间时机他按下投影按钮，空中立刻浮现一个三维时钟，指向某个特定时刻，斯通博士设定了的最佳启动时间...就在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
投影时钟下方显示着一行小字：完美适配仅在此刻可能。At-93，愿基因指引你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陆远志困惑地皱眉。就在这时，他的预知能力突然不受控制地爆发，一幕幕画面如洪水般涌入脑海：白色房间、金属圆环、五把椅子、刺目的光芒...
然后是一片黑暗，和黑暗中某个温暖的声音：欢迎回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