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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这风雨飘摇的明末乱世,已是第五个夜晚。济宁州衙后院的卧房里,朱慈烺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短暂松弛交织的奇异状态中沉沉睡去。连日来的颠沛流离、生死搏杀、殚精竭虑的谋划,如同沉重的铅块,几乎将他压垮。此刻,身边军事、粮草诸事虽千头万绪,却总算有了初步的落定,心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得以稍稍松弛。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炭火盆里,余烬散发着最后的温热。王之心在隔壁侧室,如同最警惕的老猫,虽已躺下,却始终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耳朵支棱着,捕捉着主屋任何细微的动静,随时准备起身伺候。

而卧房内,三个少年王爷挤在并排的三张大床上,早已沉入梦乡。十岁的定王朱慈炤,小脸埋在柔软的锦被里,发出细微均匀的鼾声。他小小的身子蜷缩着,一只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身旁永王朱慈炯的衣角。这一路走来,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如同跗骨之蛆,让这个最小的孩子本能地寻求着最亲近之人的庇护。即便在睡梦中,他也非要两个哥哥朱慈烺和朱慈炯一左一右将他围在中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惊惶,获得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朱慈炯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还搭在朱慈炤的被子上。朱慈烺则侧身躺着,一只手臂下意识地护在朱慈炤身侧。三张年轻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褪去了白日的紧张和忧虑,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安宁与疲惫。这是他们离开紫禁城后,睡得最沉、最无梦的一夜。

三月二十四日,辰时初刻(约早上八点)。

一缕初升的朝阳,如同金色的利剑,穿透窗棂上糊着的桑皮纸,斜斜地洒在朱慈烺的眼睑上。他眼皮微微颤动,随即缓缓睁开。短暂的迷茫后,那双黑亮的眸子瞬间恢复了清明。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吧”声,浑身的疲惫仿佛被这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大半。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两个还在酣睡的弟弟。朱慈炯睡得正香,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朱慈炤则像只小猫,蜷缩得更紧了些,小脸上带着满足的安宁。朱慈烺的目光柔和下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这三个少年,本该在不久后被李自成俘虏,受尽屈辱,最终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生死不明。那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恐惧和绝望,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还好……” 朱慈烺心中默念,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涌上心头,“还好我来了!这一世,我朱慈烺在此立誓!绝不再让你们经历那等苦难!绝不再让你们颠沛流离!这江山,这天下,我们兄弟,要一起守住!”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朱慈炯和朱慈炤:“慈炯!慈炤!醒醒!天亮了!”

朱慈炯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朱慈炤则揉着惺忪的睡眼,小脸上带着被吵醒的委屈。

“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朱慈烺笑着催促,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王之心那熟悉而恭敬的声音传来:“殿下?两位王爷?时辰不早了,老奴伺候您们梳洗?”

“进来吧,王伴伴。” 朱慈烺应道。

王之心推门而入,动作轻巧。他先是对着朱慈烺躬身行礼,然后快步走到朱慈炤床边,熟练地帮着小王爷穿衣洗漱。朱慈烺和朱慈炯则自己动手,动作虽不如宫人伺候时精细,却也麻利了许多。冰冷的清水拂过脸颊,带来清爽的舒适感。朱慈炯笨拙地拧着毛巾,水珠溅得到处都是,引得朱慈炤咯咯直笑。朱慈烺看着这一幕,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这种自食其力的感觉,虽然生疏,却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自由和踏实。

几人刚收拾妥当,正准备走出卧房,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吴六子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江湖气的粗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殿下!殿下!尹希廉尹大人求见!!”

朱慈烺脚步一顿,扬声道:“哦?快请尹大人进来!”

话音刚落,尹希廉的身影便出现在院门口。他身后跟着几名健仆,每人手里都抱着一个长长的、做工考究的紫檀木盒子。仆人们在院外长廊下停住脚步,垂手肃立。尹希廉则独自快步走进院子,对着朱慈烺深深一揖,几乎要跪下行大礼:“微臣尹希廉,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朱慈烺连忙上前一步,亲手扶住他的手臂:“尹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尹希廉顺势起身,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忐忑,目光飞快地扫过朱慈烺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兴漕帮灰布短褂,又看了看旁边同样穿着朴素棉袍的两位小王爷和王之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恭敬和一丝试探:

“殿下!微臣……微臣观殿下与两位王爷、王公公,连日奔波,风尘仆仆,至今仍身着……身着兴漕帮义士之服饰。此虽显殿下体恤下情,与将士同甘共苦之高义!然……”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声音更加诚恳:“然今日,殿下将亲临南门吉市口,主持逆贼王世英、云飞、魏德勘三贼之明正典刑!更将颁布招兵令,昭告天下,整军经武!此乃彰显天威、凝聚人心之要事!殿下乃大明储君,万金之躯,威仪所系!微臣斗胆,窃以为……殿下之仪容服饰,亦当……亦当稍加整饬,以正视听,以慑群小!”

朱慈烺闻言,心头猛地一跳!好家伙!自己这些天一门心思扑在生死存亡和军务上,竟完全忽略了这“形象工程”!是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公开处决叛贼、昭示国法、凝聚人心的日子!是向全城、乃至向整个山东宣告太子存在的日子!自己还穿着这身码头苦力的灰布褂子去?那成何体统?!别说震慑宵小了,怕不是要被人笑话!

他顿时一拍脑门,失笑道:“哎呀!孤真是忙糊涂了!竟忘了此等要事!尹大人提醒得极是!思虑周全!孤心甚慰!”

尹希廉见太子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欣然接受,心中大定,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连忙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殿下言重了!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微臣……微臣昨夜思及此事,寝食难安!唯恐殿下威仪有损!故连夜派人,搜罗全城!”

他侧身指了指院外那些紫檀木盒:“微臣深知,济宁小城,仓促之间,绝难寻得符合殿下身份之明黄龙袍、金玉带銙!然,微臣遍访城中各大绸缎庄、成衣铺,乃至一些……一些珍藏旧物的士绅之家,总算寻得几套……几套赤色圆领袍服!”

“赤色?” 朱慈烺眼睛一亮!明朝礼制,太子常服主色为赤!“赤”为“储君正色”,既区别于皇帝“明黄”,又异于普通官员的“青、绿、绯”!这尹希廉,果然是个明白人!在地方上能找到赤色袍服,已是难能可贵!

尹希廉脸上却带着一丝惭愧,声音也低了下去:“只是……只是殿下容禀!此等袍服,皆为地方寻常绸缎所制,远非宫中御用绫罗可比!前后及两肩……并无金织四爪盘龙纹饰!腰带……亦无玉质龙纹带銙!微臣……微臣只寻得玄色素面丝带数条……实在……实在简陋不堪!有辱殿下天颜!微臣……微臣惶恐!请殿下重重责罚!” 说着,他又要躬身请罪。

朱慈烺连忙再次扶住他,脸上满是真诚的赞赏和感激:“尹大人何出此言?!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寻得赤色袍服,已是难能可贵!用心良苦!孤感激不尽!何来责罚之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灰扑扑的短褂,又摸了摸腰间悬挂的那枚温润的龙纹玉佩,朗声笑道:“赤色圆领袍服,素面玄色丝带,再配上孤随身携带的这枚玉佩,足矣!足矣!颜色端正,整洁得体,正合孤今日之用!尹大人,你可是解了孤的燃眉之急啊!”

尹希廉闻言,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激动得眼圈都有些发红,连忙躬身:“殿下不嫌简陋,微臣……微臣感激涕零!谢殿下宽宏!”

他立刻转身,亲自从院外仆从手中接过那几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抱进院中。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崭新的赤色圆领袍服、玄色丝带、乌纱展脚幞头、素面云头履。朱慈烺的份量最足,足有六套之多!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也各有四套合身的袍服。就连王之心,也有三套符合其身份的服饰。所有服饰,虽无逾制纹饰,但用料讲究,裁剪合体,显然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朱慈烺不再推辞,当即在王之心和尹希廉的协助下,换上了这套赤色圆领袍服。柔软的绸缎面料贴合着身体,赤红的颜色如同燃烧的火焰,衬得他年轻的脸庞愈发英气逼人。系上玄色素面丝带,腰间的龙纹玉佩温润生光。戴上乌纱展脚幞头,脚蹬素面云头履。虽无金玉点缀,龙纹盘绕,但整体颜色端正,线条流畅,整洁得体,一股属于储君的沉稳威仪,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当朱慈烺换好衣冠,转身面向众人时——

“扑通!扑通通!”

尹希廉、王之心、吴六子,以及院中侍立的几名仆人,竟不由自主地齐齐跪倒在地!他们仰望着眼前这位身着赤袍、身姿挺拔的少年太子,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凛然的威压扑面而来!那不再是穿着粗布短褂、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公子”,而是真真正正、光芒万丈的大明储君!是这乱世之中,天命所归的象征!

尹希廉和王之心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们哽咽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激动的泪水!是欣慰的泪水!更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看到希望的泪水!太子殿下终于重拾威仪!大明,终于有了主心骨啊!

朱慈烺看着众人激动的模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连忙上前,亲手将尹希廉和王之心扶起:“诸位快请起!不必如此!孤还是那个孤!只是换了身衣裳罢了!”

众人这才激动地起身,簇拥着朱慈烺和两位小王爷,走向前院正堂。

正堂内,早已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尹希廉亲自在一旁介绍:

“殿下,王爷,王公公,请先用些早点。这是济宁本地特色,微臣特意吩咐准备的。”

“这是鸡丝笋丁汤面!汤底用老母鸡吊足时辰,清亮见底,面条是上等精面手擀,细滑筋道。鸡丝选用鸡胸嫩肉,撕成细丝,笋丁取运河边新挖的春笋尖,鲜嫩爽口!趁热吃,最是暖胃!”

“这是芝麻椒盐馓子!济宁一绝!选用头道麦粉,加入新鲜鸡蛋、炒香的芝麻、上好的花椒盐,反复揉打至面团光滑劲道!搓成细如发丝的条状,再以巧手盘绕成各式花样,入滚油慢炸!火候极是讲究,炸至通体金黄酥脆!咬一口,嘎嘣脆响!芝麻香、椒盐咸香、面香交融,回味无穷!”

“这是葱油细面馒头!面发得极好,蒸出来白胖暄软,内里层次分明,抹上熬得喷香的葱油,咸香可口!”

“这是松江府贡米熬的细白米粥!米粒开花,粥汤粘稠,最是养人!”

“还有几样佐粥小菜:”

“糟渍运河小鱼!选用运河里鲜活的小鲦鱼,洗净去鳞,上笼蒸熟。再用本地特产的黄酒糟,配上细盐、花椒、姜末等秘料,细细腌渍一夜!装盘时淋上少许小磨香油和葱油!鱼肉细嫩,糟香浓郁,咸鲜入味,是济宁运河边家家户户都爱的‘下饭小菜’!”

“卤味豆干!五香卤汁卤制的厚豆干,入味十足,嚼劲十足!”

“酱肘子切片!猪前肘酱得红亮酥烂,切片后肥瘦相间,入口即化!”

“最后是点心:千层米糕!用糯米粉和粘米粉层层蒸制,撒上青红丝、葡萄干、核桃碎,香甜软糯!枣泥小烧饼!外皮酥脆,内馅是香甜细腻的枣泥,热乎乎的最好吃!”

琳琅满目的早点摆满了桌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朱慈烺三兄弟面对这丰盛而地道的济宁早餐,顿时食指大动!朱慈烺夹起一块芝麻椒盐馓子,入口酥脆,满口生香!朱慈炯则对那酱肘子情有独钟,吃得满嘴油光。朱慈炤小口喝着米粥,夹起一条糟渍小鱼,吃得津津有味。王之心在一旁小心伺候着,脸上也带着满足的笑意。这顿早餐,不仅填饱了肚子,更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温暖和安宁。

众人刚吃饱喝足,吴六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殿下!张无极将军和冯忠将军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朱慈烺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快请!”

张无极和冯忠大步流星地走进正堂,两人皆甲胄在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肃杀之气。他们对着朱慈烺抱拳行礼:“末将参见殿下!”

“免礼!何事?” 朱慈烺问道。

张无极沉声道:“启禀殿下!逆贼王世英、云飞、魏德勘三人,已由末将亲率精兵押解至南门外吉市口斩首台!此刻,斩首台四周已聚集大量民众围观,人声鼎沸!雷天横正率部严密把守,维持秩序!末将特来请示殿下,何时移驾刑场,主持行刑?!”

“好!很好!” 朱慈烺眼中寒光一闪,霍然起身,“张将军、冯将军辛苦了!孤即刻便去!”

他随即转向尹希廉:“尹大人,这审判流程,可曾准备妥当?”

尹希廉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双手呈上:“回殿下!微臣已与张将军反复核对案情,详录三贼罪状!因事态紧急,案情重大,影响恶劣!按《大明律》及《问刑条例》,此等谋逆大案,案情确凿,证据充分,为震慑宵小,安定人心,可……可不必再行繁琐程序,亦无需上报刑部复核!请殿下亲览罪状,若无疑义,朱批核准,即可明正典刑!” 他语气郑重,点明了程序上的关键——太子有权在紧急情况下,特事特办,直接核准死刑!

朱慈烺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书,展开细看。只见上面用端正的馆阁体小楷,条理清晰地罗列着三贼的滔天罪行:

《大明皇太子令旨:济宁道佥事王世英、济宁左卫指挥使云飞、济宁水次仓主事魏德勘谋逆案罪状》

案犯身份:王世英:原任山东济宁道佥事。云飞:原任山东济宁左卫指挥使。魏德勘:原任济宁水次仓主事。

罪行如下:

其一,戕害忠良,灭绝人伦!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三贼合谋,趁工部右侍郎黄希宪黄大人不查之际,设宴鸩杀黄大人!更丧心病狂,屠戮黄大人阖家老幼仆从共计三十七口!焚尸灭迹!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此乃悖逆人伦、戕害朝廷重臣之滔天巨罪!

其二,勾结闯逆,图谋献城! 三贼于戕害黄大人后,不思悔改,反密谋勾结闯贼李自成!意图献济宁州城、裹挟漕粮兵丁,投靠逆贼!其往来密信、信物,已被查获!此乃通敌叛国、谋逆造反之不赦大罪!

其三,克扣军饷,盘剥士卒! 三贼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沆瀣一气,大肆克扣卫所兵、漕丁粮饷,中饱私囊!致使士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怨声载道!此乃败坏军纪、动摇国本之重罪!

其四,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三贼倚仗职权,强占民田,巧取豪夺,纵容亲属爪牙横行乡里,民怨沸腾!此乃祸害地方、失尽民心之罪!

据《大明律·刑律·贼盗》“谋反大逆”条:“凡谋反(谓谋危社稷)及大逆(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其(男)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

又据《大明律·兵律·军政》“主将不固守”条:“凡守边将帅,被贼攻围城寨,不行固守而辄弃去,及守备不设,为贼所掩袭,因而失陷城寨者,斩监候。”

王世英、云飞、魏德勘三贼,身为朝廷命官,身受国恩,不思报效,反行谋反、大逆、通敌、害民之罪!其行径,完全符合“谋反大逆”及“主将不固守”之律条!罪证确凿,不容抵赖!

拟判:主犯王世英、云飞、魏德勘三人,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依律判处凌迟处死!立即执行!抄没三贼全部家产!充入军资库!以儆效尤!其家属亲族,按律当连坐处斩!然……

朱慈烺看到这里,目光在那“然”字上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下看。尹希廉显然是听了自己昨天“留其家属”的话,留了余地。

尹希廉在一旁适时补充道:“殿下!微臣已查明,三贼之家属,包括其父母、妻妾、子女、兄弟等,虽居于其府邸,享受其贪墨所得,然……并无直接参与戕害黄大人、勾结闯贼之确凿证据!如殿下昨日所说,宽宥其家属也可有据!具体处置,还请殿下圣裁!”

朱慈烺合上文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尹大人所拟罪状,条理清晰,证据确凿,所引律条,皆切中要害!孤,核准!”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王世英、云飞、魏德勘三贼,罪大恶极!依律,判处凌迟处死!即刻押赴刑场,明正典刑!抄没其全部家产,充入军资库!此判,不容更改!”

“殿下英明!” 众人齐声道。

朱慈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至于其家属亲族……尹大人方才所言,其家属并无直接参与谋逆之确凿证据。此情,孤亦知晓。”

尹希廉连忙道:“殿下明察!确是如此!然……谋反大逆,乃十恶之首!按律,当株连甚广!即便未直接参与,亦难逃连坐之刑!若……若处置过轻,恐……恐难以震慑宵小,彰显国法威严!微臣斗胆,请殿下三思!” 他语气恳切,带着维护法统的坚持。

张无极和冯忠虽未说话,但眼神中也流露出赞同之意。

乱世用重典,这是常理!

朱慈烺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脑海中思绪飞转。他当然知道《大明律》的严苛,知道“谋反大逆,株连九族”的恐怖!更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末对待叛贼的株连之酷烈!但他考虑的更多:

其一,济宁初定,根基未稳!周边还有多少像王世英、云飞这样首鼠两端、甚至已经暗中投靠李自成或满清的势力?若此刻对这三家行株连酷刑,杀得人头滚滚,固然能震慑一时,但也必然会让那些尚在观望、甚至有过“不轨”念头的势力心惊胆战,畏首畏尾,甚至铤而走险!他们只会觉得这位太子爷手段酷烈,不留余地,投靠他风险太大!这不利于分化瓦解敌人,更不利于争取中间力量!

其二,人口!在这乱世,人口就是最宝贵的资源!尤其是青壮劳力!三贼家属,男丁中必有青壮,妇孺也非无用。将他们全部处死,是巨大的浪费!将他们流放到边疆,既能体现“皇恩浩荡”,又能为边疆屯垦戍边增添力量!尤其是云南腾冲卫!朱慈烺脑海中浮现出后世关于明代云南军屯的记忆——那些来自中原的军户,在西南边陲扎根繁衍,不仅巩固了边防,更促进了民族融合和边疆开发!这步棋,现在看似只是流放,长远看,或许能为未来经略西南乃至东南亚,埋下一颗种子!

其三,施恩!法外施仁,更能彰显储君气度!更能收拢人心!让天下人看到,太子殿下虽执法如山,对首恶绝不姑息,但也明辨是非,不滥杀无辜!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比单纯的杀戮,更能赢得士绅百姓的归心!

朱慈烺心头忽然想起了后世那位伟人关于政治的一句描述——“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现在自己所处的明末格局又何尝不是呢!?或许就是要尽可能先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至少先把大明先稳定下来!!

至于后续的各种刀刃向内的改革,诸如“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清账田亩”等等可能触动阶级整体利益,甚至引发更大动荡的行为,此时或许真的不该过于激进!

一步步来吧!他娘的谁叫自己命苦,穿越了竟然没有个系统加持!!倒霉催的……

想清楚这些,朱慈烺抬起头,目光坚定:“尹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谋反大逆,罪不容诛!按律,其家属连坐处斩,亦是应当!”

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种悲悯和决断:“然——孤以为,法理之外,亦有人情!上天有好生之德!其家属,既无直接参与谋逆之实据,若尽数屠戮,有伤天和!更非仁君所为!”

他看着尹希廉、张无极、冯忠等人:“眼下,闯贼肆虐,鞑虏虎视,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亦需广施仁德,聚拢人心!孤意已决!”

朱慈烺的声音斩钉截铁:

“王世英、云飞、魏德勘三贼,罪无可赦!凌迟处死!抄没家产!”

“其父母、妻妾、子女、兄弟等直系亲属,先行严加看押!待此间事了,全部流放云南腾冲卫!编入军户,世代屯垦戍边!戴罪立功!以赎其家主之罪愆!此乃代天子戍守南疆,亦不失为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张无极、冯忠、尹希廉三人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明悟!他们明白了!太子殿下这哪里是心慈手软?这分明是更高明的政治智慧!借这三家的处置,向所有潜在的、可能有过动摇的势力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只要不是首恶元凶,只要及时回头,太子殿下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既往可宽宥,前路有生机!这比杀光三族更能瓦解敌人的抵抗意志,更能争取那些尚在观望的力量!这“流放戍边”的处置,简直是为后续招降纳叛、稳定山东量身定做的“样板案例”!

“殿下英明!!” 三人几乎同时躬身行礼,声音充满了由衷的敬佩!“殿下仁德,泽被苍生!法外施仁,更能彰显天威,收服人心!末将(微臣)遵命!”

朱慈烺点点头,将那份罪状文书递还给尹希廉:“尹大人,在罪状最后,加上孤方才的决断!言明:三贼全族,本按《大明律》,皆当凌迟处死!然太子殿下念及其家属并未直接参与谋逆罪行,上天有好生之德,法外施仁!特旨:将其直系亲属,先行羁押,待流放云南腾冲卫,编入军户,世代屯垦戍边!戴罪立功!以儆效尤!以彰天恩!”

“微臣遵旨!” 尹希廉立刻接过文书,走到一旁早已备好笔墨的桌案前,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地将朱慈烺的旨意添在文书末尾。他写得极其郑重,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朱慈烺看着尹希廉写完,放下笔,吹干墨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好了!诸事已定!准备出发吧!”

他转身看向王之心:“王伴伴,定王和永王,就交给你照看了。刑场之地,血气冲天,非孩童所宜。让他们在后院好生待着。”

“老奴遵命!” 王之心躬身应道。

一旁的朱慈炯却不干了,他刚才听到“刑场”、“凌迟”这些词,小孩子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挣脱王之心,跑到朱慈烺面前,仰着小脸,带着不服输的倔强:“皇兄!我不怕!我要跟你去!我要看看那些坏蛋是怎么被砍头的!”

朱慈烺哑然失笑,蹲下身,摸了摸弟弟的头,又捏了捏旁边朱慈炤的小脸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听话!那地方不好看,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乖乖跟王伴伴在后院,等皇兄回来,给你们讲火器局的新鲜事,好不好?”

朱慈炯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看到皇兄认真的眼神,又想到火器局的诱惑,最终还是撅着嘴点了点头:“那……那好吧!皇兄你要快点回来!”

朱慈炤也懵懂地点点头,紧紧抓住了王之心的手。

朱慈烺笑着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膀,站起身,目光扫过张无极、冯忠、尹希廉等人,最后落在自己身上那身如同火焰般的赤色袍服上。一股凛然的威仪和磅礴的自信,在他胸中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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