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的手还抓着我的手，她的力气不大，但一直没松。她刚才说了句“别再用了”，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没听。
我不能停。
五个人都快回来了，只差最后一步。清月的手指在动，绾绾的呼吸稳了些，娜娜喊了我的名字，风翩翩的罗盘一直指着我，云溪已经睁眼看了我很久。
她们都在等我推那一把。
我抬起手，指尖发颤，又按回她们的脉上。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我咽了回去。眼前有点黑，太阳穴突突地跳，可我还撑得住。
就在这时，门开了。
风翩翩走了进来。她身上那件绿裙子脏了，裙角撕了一道口子，脸上有灰，像是刚从外面跑回来。她手里抱着一块布，打开后铺在地上——是半幅龙脉图。
她跪下来，把图摊平，手指在边缘划了一圈，然后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图中央的断线上。
血渗进去，图上的纹路微微亮了一下。
“祁煜。”她抬头看我，眼神很静，“我回来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在硬撑。”她说，“但这一次，不用你一个人扛。”
她双手结印，压在图上。掌心贴住图纹的瞬间，整张图震了一下。她肩膀抖了抖，像是被什么撞过，可她没倒。
“借脉一息。”她说，“你现在就能用。”
我闭了下眼。
脚下没有龙脉地穴，我一直没法动用“借脉一息”。这能力得踩着地气才能起效。可现在，风翩翩拿来了这张图。这是她家传的宝物，半幅龙脉图能引动地下一线龙气，虽不完整，但够用。
只要我能接上。
我伸手按向地面，掌心贴住她画出的阵眼。金瞳慢慢亮起来。一瞬间，我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动——不是震动，是一种流动，像河床深处的水开始转向。
龙髓在我骨子里烧了一下。
那种感觉回来了。
百里之内，所有人的名字、情绪、命格裂痕，全都浮现在我脑子里。但我没去查别人。我现在只想知道她们的状态。
清月——心绪波动剧烈，像是在挣扎。
绾绾——体内有蛊火残余，但意识在回拢。
娜娜——魂识被压得很深，但有一根线连着我。
风翩翩——精血耗损严重，但她还在撑。
云溪——醒了，可身体跟不上神识，动不了。
我还来得及。
我把另一只手放回五人腕脉，双掌同时发力。左手游龙气入体，右手机械般将力量一缕缕送进她们命格线里。
风翩翩那边突然闷哼一声。
我转头，看见她鼻子里流出血丝。
“没事。”她摇头，“还能撑住。”
图上的光又亮了几分。她十指交叉，重新结印，嘴里念着风水世家的古咒。每一个音节落下，图纹就亮一点。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可手没抖。
龙气顺着图纹爬上来，钻进我掌心，再经由我的经脉分流出去。每送一道，胸口就像被刀割一次。但我能感觉到，她们的情况在变。
清月的手不再抽搐，而是慢慢合拢，像抓住什么。
绾绾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黑血，但呼吸立刻顺畅了。
娜娜的眼皮底下眼球在动，像是在做梦。
风翩翩的罗盘放在旁边，指针转得慢了，但始终对着我。
云溪的手指轻轻捏了下我的掌心。
有效。
真的有效。
这不是靠回忆唤醒，也不是拿命换时间。这是实打实的力量介入，是龙脉和龙髓之间的共鸣在压制情劫反噬。
我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股力压下去。
风翩翩突然叫了一声。
她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我伸手想去扶，但她自己撑住了。她手指还在图上，哪怕指尖裂开，血流不止，也没松。
“别停。”她说，“再加一把劲，她们就能跨过去。”
我没有犹豫。
我调动全部龙髓之力，让龙气从掌心喷涌而出，直灌五女命格。这一下，反噬直接炸开。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嘴里全是血味。我咬牙忍住，额头抵在地上，手还是没撤。
图上的光忽然暴涨。
整个屋子被照得发青。
五个人同时有了反应。
清月的手猛地抬起来，抓住空中，像是要拉谁回来。
绾绾坐起身半寸，又倒下，但嘴角不再是苦的。
娜娜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可唇角翘了一下。
风翩翩的罗盘“咔”地响了一声，指针定住不动。
云溪的眼泪又落下来，但她笑了。
我知道，她们听见了。
也都赶到了。
这股力量不是虚的，是能推开情劫枷锁的东西。
我喘着气抬起头，看向风翩翩。
她瘫坐在地上，靠着墙，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她看着我，笑了笑：“成了吗？”
我点头：“你来得正好。”
“我答应过你。”她说，“信你一次，赌上性命也值。”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见。她眼睛闭了一下，又勉强睁开。
“别让她们白等。”她说。
我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把手重新放回五人手腕。
这一次，我不再只是送记忆。
我要用龙脉之力，把她们一个个拉回来。
风翩翩撑不住了，滑倒在地，可她的手还搭在图上，没完全松开。云溪躺在原位，眼睛一直没离开我。她动不了，但她在看。
我看向清月。
上次我送的是她挥剑的画面。现在我要送的是更早的事——她第一次来灵枢阁，站在雪地里，问我能不能收留她。我说能。她说为什么。我说因为你值得。
我把这段送进去。
她手指动了动，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绾绾那边，我想起她第一次炼逆命丹时，蹲在炉边记方子，一边咳血一边写。我说停下吧。她说不行，你还醒不来。我把这个画面灌进去。
她胸口起伏了一下，呼吸更深了。
娜娜最简单。她每次见我都扑过来，说“哥哥我好想你”。我把这些片段一段段送进去。
她嘴唇微动，又叫了一声：“祁煜……”
风翩翩的图还在发光，虽然弱了，但没灭。我知道她还在撑。我不能浪费她这条命换来的机会。
我把云溪最后看我的那一眼，重新放进去——她点燃魂灯前，回头看我，说：“你要好好活着。”
她的眼皮剧烈抖动。
然后，她再次睁开了。
这次，她坐了起来。
不是完全起身，只是上半身离了床，靠着手肘撑着。她看着我，眼神清楚。
“你……还在用龙气？”她声音很哑。
我没回答。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碰了下我的手腕。
“你的脉……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