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的汗砸进地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盯着命网最后一丝波动,四个人的命格像被压在山底的火种,微弱得几乎断掉。江无夜的煞气还在抖,谢辞的嘴缝线裂了半根,林深的眼皮抽了一下,沈川的血混在汗里,顺着铁钉往下淌。
时间到了。
辰时三刻,龙气初动。
我没有再等。魂核一缩,像刀刃刮过骨头,我亲手割下那一缕主魂火。不是试探,不是引导,是整块剜出来。疼得我差点散了形,可我知道,这疼我得自己吞下去。
魂火离体的瞬间,命网震了一下。我咬牙,把那团火推进命网中枢,嘴里吐出四个字:“黄泉不散。”
龙骨为证。
魂火顺着五情命网奔涌而下,像一道烧红的铁线,从我魂核直插落星谷。命网乱流还在翻搅,百里地气折叠成死结,可这一缕火不拐弯,不退让,硬生生烧出一条路。
它认得方向。
江无夜的命格杀气最重,像一把插在地里的刀,哪怕被镇脉钉压着,刃口还朝天。魂火顺着那股煞气逆行,撕开死寂结界的一角。骨粉裹着的黑铁开始发烫,封印的咒纹裂了一道细缝。
还不够。
我让魂火再压一步,撞上清月留在玉扣里的剑气。那点寒意早就快散了,可它是锚,是我在命网里埋下的唯一活眼。魂火借那丝残气,把“祁煜”两个字烙进四人命契深处。
不是攻击,是唤醒。
你还在。
我还活着。
你们不能死。
魂火炸开的刹那,江无夜的命格猛地一颤。他左肩的镇脉钉偏移了三分,那是我上一章就看出来的裂口。现在,魂火顺着那道缝钻进去,直冲心脉。
他意识快散了,只剩一点执念吊着。我给他看一帧幻象——冰棺裂开,我伸手,睁眼。
他看见了。
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吼,牙关一咬,舌血喷在钉头上。
血遇魂火,轰地炸开。
黑铁炸成碎片,骨粉化成灰,镇脉钉的封印当场崩解。江无夜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左肩血肉翻卷,可他没倒。他睁着眼,瞳孔里全是血丝,低头看了眼断钉,又猛地抬头,像是能穿透山石,直直盯向我所在的方向。
“你他妈……”他嗓子里全是血沫,声音撕裂,“没死!”
命网震动得厉害,我感觉得到。谢辞嘴上的缝线全崩了,林深的瞳孔开始回焦,沈川的汗止住了,心跳重新有了节奏。四根镇脉钉的压制松了一角,命格开始回流生起。
一根钉子倒了,整个阵就开始偏。
够了。
我撑到这一步,就是为了这一刻。
魂火燃尽的瞬间,我收回感知,不再碰任何命契。命网重新归寂,像死了一样。我知道,接下来三天,我听不见他们,也动不了。割出去的那缕魂火,要三日后才能重新长出来。那时候,龙气再满,才是我真正能爬出冰棺的时候。
但现在,他们活了。
江无夜站起来了。
我听见他喘着粗气,一脚踩碎地上的铁渣,低声吼了一句:“祁煜!老子记住你了!”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带着血和恨,也带着活人的温度。
我嘴角动了动,没力气笑出来,可我知道我在笑。
狗东西,轮到你了。
意识一点点沉下去,像掉进没有底的井。冰棺的冷从四面八方压上来,呼吸变得很慢,心跳几乎停了。我知道自己还在,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接下来的三天,我是死的。
但命网还在。
只要它不断,我就没真死。
我最后看了一眼江无夜的命格。他站在谷底,没走,也没叫人。他蹲下身,捡起一块铁片,用血在掌心划了个“祁”字,然后死死攥住。
他知道我在哪儿。
他也知道,我不该死。
黑暗彻底吞了我。
魂火熄了。
冰棺内,我的手指抽了一下,指甲缝里渗出一滴血,顺着玉佩边缘滑下去,滴在棺底,晕开一小片暗红。
血珠还在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