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旧址之地，断壁残垣之间，些许人烟渺渺
一处简陋的粥棚下，一名面容悲苦的僧人，正为一些百姓分发着食物。
他动作轻柔，眼神温和，正是阿难。
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气息悄然降临。
阿难分粥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不远处，法空负手而立，那张与准提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见此，阿难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对身旁帮忙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小莲，带孩子们先回去，这里我来应付。”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小莲冰雪聪明，见阿...难神色凝重，不敢多问，连忙招呼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悄悄从后方离去。
安排好一切，阿难才放下手中的粥勺，整理了一下僧袍，恭敬地走到法空面前。
“师祖。”
他双手合十，深深一拜，姿态放得极低，心中却警惕到了极点。
法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又扫了一眼那些对他感恩戴德的凡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你倒是好兴致。”
“在这废墟之上，行这等无用之善，积那点可怜功德，有何意义？”
法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阿难的心头。
“本尊有令。”
“大乘佛教将有大变，你，准备接任新的佛主之位。”
“什么？！”
阿难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骇然与不解。
看着法空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一颗心不断下沉。
接任佛主？
如今的西方教，还是佛门吗？
他很想拒绝，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布施百姓，行善积德，看着一张张愁苦的面容，因为一碗热粥而露出笑容。
那种内心的安宁与满足，远胜过任何修为的提升。
他不想因为那虚无缥缈的贪欲，搅乱这片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土地。
让这些可怜的百姓再遭劫难。
可若是不去……
他自己遭罪无妨，但小莲呢？
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呢？
法空见阿难久久不语，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神色转冷。
“你莫要犯傻。”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无论是你的道途，还是……你的爱人。”
法空说话间，眼神若有若无地瞥向了小莲等人离去的方向。
那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轰！
阿难只觉得脑中一声炸响，浑身冰凉。
道途，他可以不在乎。
可小莲，是他唯一的软肋，是他绝不能失去的光！
若是答应，他将永远无法回头，成为屠戮苍生的帮凶，百姓必定会因他而陷入水深火热。
可若不答应……
他不敢想那个后果。
纠结，痛苦，悔恨，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涌，几乎要将他撕裂。
良久，他眼中的挣扎化作一片死寂的悲哀。
他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被替换的棋子。
自己若是不从，他们大可以换另一个人来。
届时，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坐上那个位置。
只会比自己更加肆无忌惮，百姓的处境将更加凄惨。
自己……根本无法阻止。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了小莲，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能有一线生机，这魔窟，他不得不入！
“……我，遵命。”
阿难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见此，法空脸上的冰冷这才稍稍缓和。
“很好。”
“记住你的选择，不要想着反悔，更不要想着逃避。”
“这洪荒虽大，却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法空说完，最后扫了一眼小莲离去的方向，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阿难颓然地站在原地，抬头望天，眼中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天，要变了。
……
新西岐，营帐之内。
姜尚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眸中满是焦急。
姬发那小子，野心膨胀得太快了。
他已经派遣释迦，去搜集殷商的军事布局。
以西方教的手段，恐怕用不了多久，殷商的防线，在他们面前展露无疑。
届时，大战一起，生灵涂炭，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唉……”
“野心与欲望，果真是最可怕的怪物。”
“竟能将一个原本的明君，变成一个为了所谓‘伟大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疯子。”
就在姜尚低声感慨间，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说得好！”
话音未落，虚空泛起涟漪，李修缘拍着手，悠然自得地走了出来。
“师侄！”
姜尚见状，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化作了满脸的惊喜，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师侄！”
李修缘淡笑着扶起他。
“师叔不必多礼。”
“师侄，你来得正好！”
“姬发即将与殷商开战，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才能让百姓免遭战火？”
李修缘对此早有预料，脸上不见丝毫意外，淡声回应。
“师叔放心，此事我早有安排。”
“你且按正常计划行事，我会通知殷商那边，让他们将战场主动引向西方边关。”
“我保证，西岐与西方教的任何一兵一卒，都踏不进百姓聚居之地半步！”
姜尚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
“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便可放心了！”
只要不伤及大商的子民，那些西方蛮夷死多少，他都不心疼！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声。
“启禀军师，大王有请！”
“殷商军情已明，请您速去王帐商议进攻之事！”
姜尚眉头一皱。
这么快？
随即，他看向李修缘，面带歉意。
“师侄，我……”
还不等他说完，李修缘便直接摆了摆手。
“师叔自去便是，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恭送师侄！”
姜尚恭敬一拜。
李修缘轻笑点头，随即身影淡去，消失无踪。
姜尚不敢耽搁，立刻整理衣冠，在士兵的带领下，快步赶往姬发的王帐。
刚一进帐，便见释迦正指着一张巨大的沙盘，向姬发汇报着什么。
那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关隘城池，标注得清清楚楚。
正是殷商的军事部署图。
“军师来了。”
姬发见到姜尚，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你且看看，这是释迦带回来的军情图，我们该从何处进攻为好？”
姜尚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那张地图，心中暗暗咋舌。
这地图，未免也太详细了些！
连一些隐秘的兵力调动路线都有标注。
虽然有李修缘的保证，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一手准备为好。
随即，他还是指向了地图上一处最为偏远、人迹罕至的关隘。
“大王，此处名为‘穿云关’，地势险要，且远离人烟，可作为我军的突破口。”
姬发仔细观看一番后，不解询问。
“为何选此处？”
“此地偏僻，即便攻下，对我军整体战局也无太大助益。”
姜尚自然知道，要不然也不可能指这个地方。
“兵者，诡道也。正因其偏僻，殷商必不设重防。”
“我军可出其不意，一举拿下，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伤及无辜百姓。”
闻听此言，姬发点了点头，觉得的确有理。
“释迦，贵教可派遣多少人手相助？”
“西方座下弟子，皆可听候大王调遣。”
姬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好！那此次便由你带领西方弟子，为我西岐大军，夺下这穿云关！”
释迦对此事十分不屑，但碍于接引之命，只能微微颔首。
“谨遵大王之命。”
说罢，他转身便离开了王帐。
姜尚看着释迦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紧。
直接让修行之人插手凡间战事……
希望殷商那边能够顶得住，千万莫要让他们杀入关内，伤害到关后的百姓才好。
……
殷商，朝歌，九间殿。
帝辛高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电，俯视着下方群臣。
“闻太师，黄将军，比干王叔，商相，孤不在的这些时日，四位劳苦功高，为我大商定鼎社稷，孤心甚慰！”
闻仲四人见帝辛点名，连忙出列，恭敬拜谢。
“皆是陛下洪福，臣等不敢居功！”
帝辛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在了杨蛟、杨戬、杨婵三兄妹，以及跟在杨戬身后的袁洪身上。
“杨蛟，杨戬。”
“你们二人勇猛无双，率军荡平了境内妖魔，还我大商一个朗朗乾坤，功不可没！”
“杨婵仙子，你之炼丹术、布阵法，为我大商将士提升实力，稳固城防，亦是大功一件！”
杨蛟三兄妹，如今已经入朝为官。
此刻被帝辛点名，自然也与闻仲等人一样，齐齐上前一步，恭敬欠身。
“为陛下分忧，为大商效力，是我等分内之事。”
帝辛看着三人朝气蓬勃之象，朗声笑道。
“有功必赏！”
“孤封杨蛟为镇国将军，杨戬为辅国将军，杨婵为钦天监·首席天师！”
话音落下，三道璀璨的殷商气运金龙自大殿穹顶降下，融入三人体内。
杨蛟三兄妹只觉得瞬间神台清明，元神通透，仿佛天地大道都变得亲近了几分，悟性大增！
三人心中大喜，连忙拜谢。
“多谢陛下！”
帝辛轻笑一声，目光最后落在了有些紧张的袁洪身上。
这一看，直接让袁洪心中忐忑不安。
他毕竟是妖族出身。
虽有杨蛟等人担保，但帝辛对他如何，暂时还是个未知数。
“袁洪。”
“你追随杨戬，斩妖除魔，战功赫赫。”
“孤知道你是妖族，但孤不在意出身。”
“只要心向人族，心向大商，便是我大商的功臣！”
闻听此言，袁洪心中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激动与感激。
“多谢陛下！”
“孤封你为荡魔先锋将军，望你日后好生辅佐杨戬，为我大商镇压一切宵小！”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气运金龙落下。
袁洪只觉得浑身妖力，在人族气运的淬炼下，竟变得更加精纯凝练，神魂都稳固了许多！
他激动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末将袁洪，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