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动越来越强,裂缝里的红光像是要烧穿大地。我单膝跪在王座台阶上,右手撑着红莲刃,指节发白。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所有力气,呼吸重得像拉风箱,喉咙里有股腥味往上涌。
可现在没时间喘息。
地面猛地炸开,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直扑王座。热浪掀翻了我的衣角,脸上一阵发烫。我本能地将红莲刃插进身前的地缝,想引走部分火焰。刀身一震,传来灼热的反震感,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刀柄往我手臂里钻。
火柱在半空凝成一个人形,通体赤红,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他张嘴,声音像是从熔岩里捞出来的:“陈默……你毁我真身,今日便以这永夜王座为祭坛,焚尽你的魂!”
是炎烬残魂。
我没见过他活着的样子,但宗门古籍里提过这个名字——曾是血溪宗最疯的炼火狂人,死后怨念不散,被冥九幽收为暗子。他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人提前打开了地脉封印。
火柱扭曲着扩散,四周的裂痕越来越多,每一处都喷出烈焰。八方地火开始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火龙卷,朝着王座碾压过来。
我咬牙拔出红莲刃,想往后退,可双脚像是钉在了原地。体力耗尽的感觉从未这么清晰,连抬手都像扛着山。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侧方掠出。
她穿着灰红色长袍,袖口绣着双生纹路,双手迅速结印。我看清了她的脸——幽璃。之前几次危机中,她都在远处出现,用双生咒帮我稳住神识。我以为她是血溪宗的叛逃者,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现身。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随即拍向地面。血雾扩散,化作一道淡金色的符阵,正好挡在火龙卷前方。
“以我之血,断他火源!”
符阵亮起的瞬间,火龙卷的轨迹偏移了一寸。那股足以撕碎山岩的力量被短暂扭曲,没能直接命中王座。
可代价也来了。
幽璃身体一晃,七窍渗出血丝。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火龙卷受阻后反而暴怒,轰然分裂成三股,其中一股猛然调头,卷向她所在的位置。
“不!”
我来不及多想,猛蹬台阶冲了过去。右臂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落。冲到火龙卷边缘时,热浪几乎要把皮肤烤焦。我抬起红莲左眼,瞳孔中的红莲印记急速旋转,终于锁定了她在火流中的位置。
她已经被卷到了半空,衣服开始碳化,头发焦黑卷曲。火龙卷的核心温度足以融化灵器,她撑不了几息。
我举起红莲刃,不再压制它的吞噬特性。这把刀本就能吸灵纳火,只是以前怕失控不敢轻易放开。现在顾不上了。
我把刀尖对准脚下最粗的一道裂缝,狠狠刺了下去。
“给我吞!”
刹那间,地底的火焰像是找到了出口,疯狂涌入刀身。红莲刃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原本漆黑的刀面开始浮现纹路,像是岩浆在流动,又像是某种古老的铭文正在苏醒。
火龙卷的力量明显减弱。
我借着这一瞬的空隙,跃起身形,一把抓住幽璃的手腕,将她从火流中拽了出来。下坠时用身体垫在下面,落地滚了两圈才停下。
她浑身烫得吓人,呼吸微弱。我翻过她的身子检查,发现背后衣衫已经烧破,露出一块漆黑的印记。
那印记形状诡异,边缘不断蠕动,像是活物在皮肤下爬行。我认得这个标志。
冥九幽的烙印。
不是画上去的,也不是临时种下的。它已经和她的经脉融为一体,随着心跳一起跳动。双生咒还在运转,可里面混进了别的东西,像是被什么力量悄悄污染了。
我盯着那块印记,脑子里一片冷。
她救了我,但她也被控制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哪一次传讯时被侵入的?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冥九幽安排的棋子?
红莲刃还插在地缝里,岩浆纹路没有褪去,反而越发明亮。我能感觉到刀身里储存的地火在躁动,像是随时会爆开。可现在不能拔出来,一旦中断引导,剩下的地火会立刻喷发,整个王座区域都会塌陷。
远处的寒冰涧方向,一点寒光闪了一下。
玄霜站在那里,手依旧抬着,像是在等什么。
他没出手,也没退走。他就那么看着,像是在确认一件事——地火暴动是否按计划进行。
我低头看幽璃,她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我没有听,也不敢听。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把她拖到王座边缘放下,伸手摸了摸红莲刃的刀柄。温度高得惊人,可握上去却没有灼痛感。这把刀变了,不只是外形,连本质都在改变。它不再是单纯的武器,更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
地底的轰鸣还在继续,但火势已经被压制。裂缝里的红光暗了一些,说明地脉能量正在被刀吸收。只要我不松手,这场暴动就不会再升级。
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炎烬残魂的虚影在空中扭曲了几下,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沉入地底。他没死,只是退回去了。这种级别的残念,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消散。
我抬头看向寒冰涧。
玄霜的手缓缓放下。
就在这一刻,红莲刃突然震动了一下,刀身上的岩浆纹路猛地亮起,一道火线顺着裂缝蔓延出去,直指寒冰涧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