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甬道艰难前行,脚下的青焰时不时闪烁,似是被这诡异的气息压制。
周围静谧得可怕,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这甬道尽头。
青焰在经脉里游得极慢,仿佛陷入泥沼。前方那抹暗红光晕不再只是远处的血色反光,而是从地面符文里渗出来的活光,一圈套一圈,层层嵌入石面,纹路蜿蜒如河。
我低头看了眼右手,掌心伤痕的走势竟和脚下第一圈符文完全一致。不是巧合,是牵引。
舌尖一痛,我咬出点血来,腥味冲进鼻腔,神识猛地一清。耳边那低沉的铁链声还在响,但不再是虚无的回音,它贴着地面传来,像是从地底深处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步一步逼近。
我屏住呼吸,把残存的青焰凝在双目。视野骤然锐利,看清了前方——那不是天然洞窟,是祭坛。整片地面被刻成环形阵法,每一道符文都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边缘带着干涸的黑痕,像是血干了太久。
我抬起脚,刚踩进第一圈符文,地面猛地一震。
咔、咔、咔……
四面八方传来枯骨摩擦的声响。那些原本盘坐在符文间隙里的干尸,齐刷刷睁开了眼。眼窝里没有瞳孔,只有幽绿色的火苗跳动,像是被风吹歪的烛芯。
它们动了。
胸口正中嵌着一枚血色晶核,拇指大小,表面刻着扭曲的纹路。我一眼认出——那是血河图腾的简化复刻,和玉佩残片上的纹路同源,但少了核心的“囚”字结构。
三具傀儡已扑到面前,动作僵硬却迅猛,枯爪直取咽喉。我猛地后撤,脚跟刚退到符文边界,身后的光圈骤然闭合,退路消失。
没退路了。
我盯着那三具傀儡的行动轨迹,白小纯残留的战斗本能突然在脑子里炸开——它们的关节是死的,靠晶核供能驱动,动作有微不可察的延迟。只要打断能量传输,就能让它们僵住。
我故意将右臂图腾一震,金光乍现。那三具傀儡立刻调转方向,朝我扑来。
就是现在。
我侧身闪避,左脚蹬地,借着它们扑击的惯性滑到侧面,右手掌心青焰暴涨,顺着其中一具傀儡的手臂缝隙灌进去。火焰刚触到肩胛连接处,那具傀儡的动作立刻一滞,像是齿轮卡住。
我趁机一掌拍向它胸口晶核。
“啪!”
晶核碎裂,血纹崩散,一缕极淡的黑气从裂缝里溢出。就在那一瞬,我看到晶核内部的纹路短暂扭曲,浮现出两个字——
幽冥。
不是名字,是标识。和我在血溪宗禁地见过的标记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沉,来不及细想,另外两具傀儡已调头杀来。我翻滚闪避,背部擦过地面符文,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地上的符文开始发烫,越靠近中心越烫,血雾从纹路缝隙里渗出,带着腐肉般的腥气。我屏住呼吸,不敢多吸一口。
每毁一具傀儡,剩下的动作就越快。这不是简单的守卫机制,是杀阵——战斗越激烈,阵法越强。
我盯着地上那些符文,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每当一具傀儡被毁,第一圈符文就会短暂黯淡一下,像是能量被抽走了一部分。
它们不是独立的。
这阵法靠傀儡的晶核维持运转,只要同时摧毁多个核心,能量循环就会中断。
我退到祭坛边缘,背靠石壁,右臂图腾缓缓蓄力。金光在皮肤下流动,像熔化的铜液。三具傀儡呈三角包围,缓缓逼近,眼窝绿火跳动,晶核微微震颤。
就是现在。
我猛然前冲,故意露出破绽。三具傀儡同时扑来,枯爪撕风。
千钧一发之际,我双膝猛蹲,身体贴地滑出,同时右臂金光轰然爆发——
“虎魂·震!”
金光如波浪炸开,正面一具傀儡被震得倒飞,另外两具动作一滞。我借势跃起,双手齐出,青焰裹着掌力狠狠拍向它们胸口。
“碎!”
三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三具傀儡的晶核在同一瞬间炸裂,血纹崩解,绿火熄灭。随着三具傀儡的晶核炸裂,第一圈符文迅速黯淡,最终完全熄灭,同时地上的血雾也消散无踪。
我喘着粗气,警惕地环顾四周,确保没有其他危险靠近。短暂的寂静让我的神经稍稍放松,但那沉重的铁链声却愈发清晰,仿佛在催着我继续前行。
整个祭坛陷入短暂的死寂。
然后——
“哗啦……哗啦……”
沉重的铁链声从洞窟深处传来,节奏缓慢,却异常清晰。我低头看向掌心,那伤痕的跳动,竟和铁链拖地的频率完全一致。
一、二、三……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有人在用铁链抽打我的骨头。
石壁开始震动。那些原本刻着空白的岩面,缓缓浮现出巨大的图案——由无数血丝构成的线条,像是活物般蠕动、延伸,最终拼成一幅庞大阵图。
血河阵图。
它不是刻上去的,是“长”出来的。血丝在石壁上搏动,如同血管,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灵压。我站在祭坛边缘,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青焰在我掌心凝聚成细线,试探着探向阵图边缘。
火焰刚触到血丝,瞬间熄灭,连一丝烟都没冒。那阵图,能吞噬灵力。
我迅速后撤,退到安全距离。右臂图腾突然自主震颤,金纹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紧接着,一段陌生又熟悉的信息直接冲进脑海——
“双兽合击。”
四个字,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碎片。不是我的记忆,是白小纯的。他曾经掌握过某种合击之术,需要两种力量交叠,才能破开某种封印。
我盯着阵图,尝试在体内模拟那种力量交叠的感觉。右臂图腾的金纹缓缓流动,与掌心伤痕产生微弱共鸣。就在那一瞬——
掌心的伤痕,停止了蔓延。
不是缓解,是彻底静止。那原本像活虫般爬行的黑线,定在了皮肤上,再不动分毫。
我低头看着那道伤痕,又抬头看向血河阵图。它还在搏动,血丝微微起伏,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准阵图方向,青焰再次凝聚。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出手。
阵图的血丝忽然微微一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紧接着,最深处的岩壁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响,像是锁扣松动。
我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掌心青焰缓缓收回,重新沉入经脉。
石壁上的血河阵图,开始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