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上,那道血线自金纹中蔓延而出,此刻已抵达肩头,皮肤下传来的灼痛,仿佛被烙铁狠狠烙下。
岩穴里,宋君婉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后颈的虚影时隐时现,那不是幻觉,而是某种古老的力量正试图撕开她的意识。我望向阵眼边缘的玉佩残片,血光映照下,裂痕深处那个‘囚’字仿佛正在冷笑。
我没有时间犹豫。
一步踏出岩穴,脚底刚触地,地面猛地一震。八卦阵的八象同时亮起,乾、坤、震、巽四象爆发出刺目红光,坎、离、艮三象模糊闪烁,而兑位——宋君婉命格对应的空缺之位——竟开始自行吸纳四周灵气。玉佩残片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缓缓升向阵心。
不能再等了。
我猛冲过去,虎魂之力灌注右臂,血线顿时剧烈跳动,像是在抗拒我的行动。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强行压下那股反噬的躁动。指尖即将触到玉佩时,一道寒光自阵眼中冲出——半截断剑横插其中,剑身锈迹斑斑,却透着一股阴冷杀意。剑柄上刻着两个字:“血河”。
我心头一紧。
这剑的材质,和宋君婉随身佩带的那把一模一样。
她从未提过宗门至宝失窃之事,可眼下这断剑出现在阵眼,分明是被人刻意埋下。更诡异的是,剑身符文流转,竟是血溪宗禁地才有的封魂咒印,寻常人触之即被吞噬神识。
可我已经没有退路。
左手结印,虎魂金光缠绕指尖,我一把抓住剑身。灼热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整条手臂要被熔化。断剑剧烈震颤,剑尖直指我心口,似要将我钉死在阵眼之上。我怒吼一声,右臂图腾猛然膨胀,金光如锁链绞紧剑身,硬生生将它从玉佩中拔出。
“嗡——”
一声尖锐鸣响划破夜空。
玉佩离剑刹那,八卦阵八象齐鸣,地面轰然龟裂。蛛网般的裂缝自阵眼蔓延开来,赤红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肉混合的恶臭。热浪扑面而来,我踉跄后退,怀中紧抱玉佩与断剑。
我抱着宋君婉,耳边是岩浆翻滚的轰鸣声,心中却异常冷静。这场战斗远未结束,我们必须找到安全之地。
就在这时,岩穴方向传来一声低吟。
宋君婉突然睁眼,竖瞳无情,左肩雀羽纹路狰狞欲裂。她僵硬起身,机械迈向阵心,口中低语:“母亲……我来了……”
我察觉不妙,猛地将断剑插入地面,以剑镇压阵法余波,随即扑向她。可她速度陡然加快,指尖划出一道血痕,在空中凝成符印。八卦阵的引力骤然增强,地面裂缝如巨口张开,要把我们一同吞入地底。
我嘶声怒吼,将全身虎魂之力疯狂催动,璀璨金光如火山爆发般轰然冲出,狠狠撞向她体内那股如毒蛇般游走的异力。两股力量在我经脉中激烈厮杀,仿佛无数把利刃在五脏六腑间肆意切割,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但她终于停下脚步,身体一软,倒在我怀里。
“醒过来!”我一掌拍在她后颈,虎魂之力直冲其识海。
她浑身一震,眼中的竖瞳碎裂,恢复清明。可还没等她开口,怀中的玉佩突然剧烈震颤,裂痕迅速蔓延。
阵法开始坍缩。
八象光芒向中心收束,形成一个巨大的引力漩涡,地面崩塌,岩浆倒卷而上,仿佛整个地脉都在塌陷。我和宋君婉被无形之力拉扯,双脚离地,朝着阵心坠去。
“抓紧我!”她突然低喝,左手猛地按在我胸口。
我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仿佛被压抑已久的存在即将爆发。
下一瞬,她左肩的雀羽纹路轰然炸裂。
一片片青蓝色的羽毛凭空浮现,旋转凝聚,化作一只半透明的孔雀虚影。双翼展开足有三丈,尾翎如刀锋般锐利,将我们牢牢裹在中央。它一声清鸣,双翼猛振,硬生生从引力漩涡中挣脱,冲天而起。
就在我们飞离的瞬间,玉佩在我怀中彻底碎裂。
一道微光射出,直没入我右臂虎纹深处。那一刹那,图腾内部似乎多了点什么——极淡的一抹轮廓,像是火焰,却又带着青色的冷光。我没来得及细看,身下大地已彻底崩裂。
八卦阵塌陷成一个巨大深坑,岩浆如洪流般喷涌,将残阵尽数吞没。唯有阵眼处,那半截断剑仍插立不动,剑尖滴落一滴血,渗入地缝。
我低头看去,那血,是宋君婉的。
她靠在孔雀虚影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可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决然。
“你早就知道?”她问。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此时,远处山林阴影中,三道身影悄然浮现。他们身穿残破血袍,胸前佩戴血河令牌,眼神冰冷地锁定我们。为首一人手中结印,血煞之气瞬间凝聚,竟引动地底残余岩浆,形成三道火柱直扑而来。
我脸色苍白,强撑着将断剑横在身前,再次疯狂催动虎魂之力。然而,右臂的图腾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那道血线如恶魔般顺着经脉迅速向上蔓延,直逼肩胛,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我双手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
追兵逼近,火柱轰然炸裂。
我猛地将断剑插入脚下岩层,借其残留的封魂之力引动地脉节点。岩浆流速骤然加快,在我们周围形成环形喷柱。我一步步后退,引他们踏入交汇区。
当三人踏入喷柱中心的刹那,我猛然引爆地脉节点。
岩浆如巨蟒调头,裹挟着血煞阵反噬其主。惨叫声中,三人尽数化为焦尸,血河令牌熔成铁水,滴落在地。
其中一人临死前猛然抬头,嘶吼出最后一句话:“幽冥大人……已知归位者……”
话音未落,头颅炸裂,脑浆四溅。
我站在焦土之上,呼吸粗重。
宋君婉从孔雀虚影中滑落,我一把扶住她。她的手冰凉,指尖微微颤抖。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我望着远处仍在翻涌的地脉裂口,沉默片刻,将断剑从岩层中拔出。剑身轻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先离开这里。”我说。
她点点头,靠在我肩上。
我们刚迈出一步,地面突然传来一阵低沉震动。焦土上的八卦残纹竟开始蠕动,灰烬自动排列,复刻出玉佩碎裂前的裂痕形状——那是一个完整的“囚”字。
我盯着它,没有动。
右臂的图腾深处,那抹青焰轮廓微微一闪。
宋君婉忽然抬头,看向我身后。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