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指尖轻轻点了点榻沿,目光扫过地上那两颗沾着血污的牙齿,嘴角笑意冷了几分:“你看,那就是嘴欠的下场。”
她抬眼看向叶澜依,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敲在人心上:“祺贵人仗着家世,眼里没规矩,嘴里没把门,连本宫的逆鳞都敢碰,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不过是自找的。”
宜修顿了顿,下巴微抬,示意叶澜依看那两颗牙:“那两颗牙,便是她乱说话的凭证。往后你在这后宫行走,凡事多思多想,话到嘴边留三分。”
“本宫赏你体面,也能收你体面;抬举你时,你能平步青云,可若哪天你也学祺贵人,忘了自己的本分,敢生出二心、乱嚼舌根——”她眼神骤然凌厉,“这地上的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叶澜依垂眸,目光掠过地上的血牙,眼底毫无波澜,只恭顺地应道:“嫔妾谨记娘娘教诲,不敢有半分懈怠,更不敢忘乎所以。”
宜修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剪秋把地上的牙扫了丢出去,语气又缓和下来:“知道就好。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你若一直这般通透,往后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储秀宫自打住进祺贵人,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比菜市场还热闹三分!
她被押进去时,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嘴角还挂着血痂,可架不住骨子里的骄纵,歇了没俩时辰就开始作妖——先是把殿里的瓷器摆件抡着圈砸,官窑花瓶“哐当”碎一地,珐琅彩盒摔得粉身碎骨,接着又扑上去撕扯床幔帐子,乌发凌乱得跟鸡窝似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声音尖利得能把房梁震掉:“皇上!臣妾冤枉啊!皇后那个妒妇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您快来救救臣妾这功臣之女啊!”
宫女们想上前拦,被她一把推得趔趄,脸上还被挠了好几道血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撒泼。这主儿闹到后半夜都不带歇气的,哭骂声此起彼伏,嗓子喊得跟破锣似的,硬是要等皇上驾临给她做主。
景仁宫里,剪秋把储秀宫的闹剧添油加醋回禀完,宜修正慢条斯理描眉,闻言“嗤”地笑了:“倒真是条不知死活的疯狗,到这份上还想着搬救兵。”她放下眉笔,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欣贵人近来不是总为淑和的嫁妆愁得睡不着觉么?传本宫的话,赏她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再送两匹云锦,就说让她帮本宫‘照看’下祺贵人,别让她闹得太难看,扰了宫里清净。”
剪秋心领神会,立马跑去传旨。欣贵人一见那流光溢彩的镯子和上好的云锦,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淑和公主正议亲,就缺这体面嫁妆撑场面,皇后这赏赐简直是雪中送炭!她当即眉开眼笑地领旨:“娘娘放心,臣妾定当把祺妹妹‘照顾’得明明白白!”
第二日一早,欣贵人提着食盒,带着四个身强力壮的宫女浩浩荡荡去了储秀宫。彼时祺贵人正趴在门槛上喊“皇上”,见欣贵人进来,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去,想拉着她喊冤,却被欣贵人灵巧侧身避开,顺带还往旁边挪了两步,离得远远的:“妹妹快别这样,地上凉,仔细冻着。”
“欣姐姐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去告诉皇上,皇后她……”祺贵人刚要哭诉,就被欣贵人打断。
“妹妹这是何苦呢?”欣贵人笑得一脸和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皇后娘娘让你闭门思过是为你好,你这么大闹,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不知悔改呢!”她说着示意宫女端出汤药,“这是臣妾特意让人熬的安神汤,妹妹喝了好好歇歇,别再折腾自己了。”
祺贵人哪儿肯喝,张嘴就要骂“毒妇”,欣贵人早有准备,使了个眼色,四个宫女立马冲上去:俩按住胳膊,俩捏住下巴,“啊呜”一下就把那碗微苦的汤药灌了下去。祺贵人呛得直翻白眼,欣贵人还在旁边假惺惺地拍她后背:“妹妹慢点喝,别呛着,这都是臣妾的一片心意。”
没过俩时辰,祺贵人就浑身发热,脸颊烧得通红,头晕眼花地躺在床上哼哼,再也没力气哭闹。可她还不死心,强撑着要爬起来喊人,欣贵人见状,又让人端来一碗“清热茶”,实则加了些让人昏沉的药材。这次祺贵人学精了,死死闭着嘴,欣贵人也不硬来,只笑眯眯地说:“妹妹不喝也没事,那臣妾就陪你在这儿坐着,等你想喝了再说——反正臣妾有的是时间,就是怕妹妹烧得糊涂,再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
祺贵人被她盯得发毛,又烧得浑身难受,没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被宫女趁机灌了下去,立马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偶尔醒过来也是迷迷糊糊,连话都说不连贯。
欣贵人可比谁都精明,折腾归折腾,自保的法子一套一套的:每次来都带着四个宫女当见证,汤药碗底都留着样本,嘴上还总挂着“为妹妹好”“遵皇后懿旨”;给祺贵人送的流食,都是宫里御膳房登记过的,既不让她饿死,也不让她有力气闹事;夜里祺贵人一醒,她就让人灌安神汤,还特意让宫女在门外大声喊“祺贵人喝药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尽心尽力”。
偶尔祺贵人清醒片刻,想挣扎着骂几句,欣贵人就凑过去,笑得一脸无辜:“妹妹可别乱说话,臣妾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照看你,要是你再闹,传出去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臣妾可担待不起,到时候妹妹的处境怕是更难了。”几句话说得祺贵人哑口无言,即便心里恨得牙痒痒,也没力气再闹。
储秀宫的闹剧就这么悄无声息压了下去,皇上那边半点风声没听到,只当祺贵人真在闭门思过。宜修听了剪秋的回禀,满意地笑了笑,又让人给欣贵人送了一匣子珍珠:“赏给淑和公主,让她好好打扮。”
欣贵人得了好处,“照看”起祺贵人来更卖力了,又是加安神药,又是减口粮,把自保和折腾拿捏得死死的。祺贵人在储秀宫又热又昏,折腾了几日就没了往日气焰,只剩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彻底成了后宫的笑柄——谁不知道欣贵人借着皇后的势,把祺贵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还赚足了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