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贵人指尖死死掐着宫女的腕子,发间赤金点翠的步摇随狞笑狂晃,琥珀坠子撞出细碎尖响,眼底的冰碴子几乎要割伤人:“莞嫔姐姐这张死人脸,莫不是刚从御前讨了冷遇?也是,甄远道通敌的铁证都堆成山了,皇上留他全尸发配宁古塔,已是开天恩,姐姐该跪下来谢主隆恩才对!”
索绰伦湄雪踩着绣瑞香花的锦鞋狠狠碾过金砖缝里的青苔,裙摆扫得地面发响,声音压得像毒蛇吐信:“妹妹昨儿还听披甲人的亲戚说,宁古塔的冬天能把活人冻成冰疙瘩,鞭子抽下去连血都不流——直接带层皮!甄大人养了一辈子娇肉,哪禁得住这个?怕是等不到开春,就成了野狼的点心!”她故意往甄嬛小腹瞥了眼,阴笑道,“姐姐若真念情,不如多备几口薄棺,省得他死了连收尸的都没有!”
甄嬛扶着槿汐的手骤然收紧,指甲生生嵌进绫袖,指节几乎要断裂,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抬眼时,眸中暖意尽褪,只剩染了霜雪的寒:“二位特意堵在这儿,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么?甄家清白,自有天日昭昭!倒是你们——攀着皇后的裙带就敢横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哪天摔下来,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都自身难保了还嘴硬!”祺贵人掩唇笑得尖利,步摇珠串晃得人眼晕,“姐姐还是顾着肚子里的孽种吧!本就不稳当,再气出个三长两短,皇上怕是连眼角都不会扫你一下——竹篮打水都算好的,怕是连篮子都要被皇上收了!”
索绰伦湄雪立刻凑上前,目光像黏腻的毒汁泼在甄嬛小腹上:“可不是!甄家倒了,沈家灭了,你就是没根的浮萍!这莞嫔的位置,皇后娘娘想给谁就给谁,你以为皇上还会护着你这罪臣之女?”
槿汐见二人字字往死里戳,当即跨步要挡在甄嬛身前,却被慧答应的太监猛地揪住胳膊往后甩——那太监是皇后宫里调教出来的,下手极狠,槿汐重重撞在廊柱上,“咚”的一声闷响,腕骨瞬间红得发紫,疼得浑身发抖。
祺贵人见状笑得前仰后合,步摇坠子几乎要甩到甄嬛脸上:“槿汐姑姑还想护主?也不看看现在是谁说了算!说起护主,倒让本宫想起沈眉庄那个蠢货——为了护你,烧了碎玉轩还敢构陷华妃,最后死在冷宫里,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可不就是活该!”
“死了都脏了冷宫的地!”索绰伦湄雪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的阴狠几乎要溢出来,“她染伤寒死了倒痛快,连累沈家满门流放滇南!那地方毒瘴一吸就烂肺,毒虫一咬就断气,沈家上下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白骨,连个哭坟的都没有!”
“住口!”甄嬛浑身猛地一颤,听到“沈眉庄”三字时,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腹中坠痛像潮水般翻涌,几乎要将她掀翻。但她死死攥着衣襟,硬生生挺住,眼底的寒意瞬间凝成实质的恨,“眉庄姐姐冰清玉洁,沈家世代忠良,轮不到你们这等阴沟里的耗子污蔑!今日你们敢说这话,他日我若不死,必定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
“自身难保还敢放狠话?”祺贵人上前一步,扬手就往甄嬛肩上推——她算准了甄嬛怀身孕不敢还手,更算准了此处离御前远,闹起来正好栽赃甄嬛“恃宠而骄、动手伤人”。“没了甄家沈家,你就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泥人,还敢……”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骤然炸响在廊下,力道之狠,竟震得梁上积尘簌簌掉落,檐下巢里的鸟雀被惊得扑棱棱四散飞逃!
甄嬛双目赤红,几乎是攒着全身的恨与怒扬手,那巴掌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道,结结实实地扇在祺贵人脸上。“啪”的第二声闷响隐在第一声的余韵里——竟是掌根先撞得她下颌生疼,掌心再狠狠碾过面颊!
祺贵人被打得整个人猛地向旁踉跄两步,若非身后宫女死死扶住,险些栽倒在地。发髻上那支赤金点翠的步摇“哗啦”一声崩散大半,珠串断裂滚落,砸在金砖地上弹起清脆的响,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被打红的脸颊上,狼狈得没了半分贵人模样。
她捂着脸僵在原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指缝里渗出血丝——竟是嘴角被扇破了皮。索绰伦湄雪惊得连连后退三步,脚下一个趔趄撞在廊柱上,满眼的不敢置信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忘了调匀。
甄嬛喘着粗气,脊背挺得笔直如松,眼底恨火熊熊:“我甄嬛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容不得你们辱我亲友!”
祺贵人缓过神来,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吃人,声音陡然拔高:“你敢打我?!你以为皇上为何这么快定甄家的罪?别以为只靠我阿玛!是你和浣碧那贱婢惹了沛国公府!”
她猛地扑上前,几乎贴到甄嬛鼻尖,字字都咬得牙根出血:“薛夫人就孟静娴一个宝贝疙瘩,嫁了果郡王却被你们姐妹逼死!争风吃醋也就罢了,还下毒手害人性命!沛国公府怎能咽这口气?若不是他们在御前哭诉求情,甄家哪能定得这么快、这么重——早就该满门抄斩!”
这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精准戳中甄嬛最痛的软肋。她浑身一震,腹中绞痛骤然加剧,像有无数把刀在搅动五脏六腑,疼得她几乎站不住,只能死死扒着廊柱,指尖冰凉得像冰棱。孟静娴之死本就是她心头的刺,如今被这般扭曲栽赃,还要把沛国公府拉成死敌——这是要断她所有退路!
“孟静娴之死与我无关!”甄嬛咬着牙反驳,声音因剧痛发颤却依旧锋利,“是你故意挑拨,想借沛国公府的刀杀甄家!你以为皇后能护你一辈子?做梦!”
“做梦的是你!”祺贵人冷笑着理了理散乱的发髻,步摇尖刺般指着甄嬛,“甄家通敌是实,沛国公府恨你是真,皇上厌你是定!你就等着看甄远道在宁古塔被折磨死,等着看自己肚子里的孽种保不住,最后被打入冷宫,跟沈眉庄那个蠢货作伴吧!”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推甄嬛的肚子,索绰伦湄雪却突然死死拽住她的衣袖——二人对视的瞬间,都瞥见了远处御前太监的身影。这里离皇上寝宫不过数十步,真闹出人命或动了胎气,皇后也护不住她们!
祺贵人眼神一厉,强压下动手的念头,却依旧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今日暂且饶你,日后有你好受的!”
二人刚理平衣饰转身,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沉稳老迈的女声,威严如金石落地,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二位小主这是要往哪去?”
祺贵人与索绰伦湄雪猛地回头,脸色瞬时褪尽血色——来人竟是太后跟前最得力的竹息姑姑,身后还跟着两名垂手侍立的寿康宫宫女,显然是刚承了太后的旨意而来。竹息面色沉静无波,目光却如寒潭般扫过二人,那眼神似能洞穿人心,看得她们脊背发凉、心头发紧:“方才你们的喧哗,太后在寿康宫听得一清二楚。太后正等着问话,二位随老奴走一趟吧。”
祺贵人心头咯噔一声,冷汗瞬间浸了后背,却仍强撑着笑意上前:“竹息姑姑说笑了,臣妾不过是与莞嫔姐姐说几句家常,何来喧哗……”
“是与不是,到太后面前自有公断。”竹息不待她说完便冷声打断,侧身让开通路,语气里的威压却愈发浓重,“走吧,莫让太后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