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平稳地降落在隐匿阵法守护下的洞府前。此处灵气氤氲,虽不及大宗门的仙家气象,却也别有一番清幽雅致,是云苓精心挑选的暂居之所。
一回到这熟悉的安全窝,林可可就像只放归山林的小鸟,彻底放松下来。她拉着云苓的衣袖,叽叽喳喳地开始讲述秘境中的种种经历,从如何遇到危险,到纪姐姐如天神般出现相助,再到两人一起探索,纪姐姐如何机智应对白骨大军,如何照顾她……事无巨细,语气里充满了对纪姐姐的感激和钦佩。
“师尊您不知道,纪姐姐真的超级厉害!她明明修为也不是特别高,但胆子大,脑子转得又快!而且她长得也特别好看,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似的,比画上的仙子还好看!”林可可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师尊的脸色,从最初的平静聆听,渐渐变得有些微妙。
云苓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听到小徒弟口中反复提及“纪姐姐”这个称呼,尤其是那毫不掩饰的赞美和亲近之意,她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层层不适的涟漪。这声“姐姐”,听起来竟有几分刺耳。
这股情绪,陌生而强烈,让她有些烦躁。她闭关突破,本是喜事,出关后第一时间赶来寻徒,本以为会看到徒弟依赖委屈的模样,自己也做好了安抚的准备。谁知,徒弟确实受了苦,但嘴里心里,似乎都被另一个人的身影填满了。这种被“外人”分走了徒弟注意力和情感的感觉,让云苓极为不适。
林可可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师尊好像……太安静了?她停下絮叨,小心翼翼地歪头看向云苓:“师尊?您怎么了?是累了吗?还是我话太多吵到您了?”
云苓抬眸,看着徒弟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心里那点闷气更无处发泄了。她沉默片刻,终究没忍住,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的语气试探道:“无妨。看来,你与那位纪姑娘,相处得甚是投缘?”她刻意避开了“姐姐”这个称呼。
“啊?投缘?”林可可眨巴着眼,没理解师尊的深意,老实回答,“纪姐姐人很好呀,救了我嘛!”
云苓看着她全然不开窍的样子,指尖微微用力,继续追问,声音更淡了些:“哦?如此说来,你……很喜欢她?”
“喜欢?”林可可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随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师尊您说什么呀!纪姐姐是救了我,又长得好看,我很感激她,想着以后有机会要还她人情而已!跟喜欢不喜欢的有什么关系呀?”
然而,云苓仿佛自动过滤了其他信息,只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长得好看”和那声声刺耳的“姐姐”。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让她几乎是失口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和比较之心:“是么?她那般好看?那……为师呢?为师不漂亮吗?”
话一出口,连云苓自己都怔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问出如此……幼稚且失态的问题。这完全不符合她一贯清冷自持的形象。
林可可更是彻底懵了,大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不可思议。她凑近云苓,像只小狗一样轻轻嗅了嗅,然后更加茫然地问:“师尊……您、您今天是不是在外面喝酒了?怎么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纪姐姐是很好看,但师尊您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呀!”
这后半句真心实意的夸赞,并未能抚平云苓的心绪,反而像在强调那个“姐姐”的存在。看着徒弟纯然无辜、完全没领会到半点暧昧情愫的模样,云苓心里那股闷气非但没散,反而更加淤堵了。她倏地站起身,衣袖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无事。”云苓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冷,甚至比平时更淡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早些歇息,巩固修为。”
说完,不等林可可再说什么,她便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留下林可可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看着师尊紧闭的房门,挠了挠头,满脸都是“师尊今天到底怎么了”的巨大问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一句句“纪姐姐”,已经搅乱了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