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被发配去扫厕所已有段日子,轧钢厂食堂,尤其是小食堂的饭菜水准,确实如王水生所预料的那般,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下滑。
以前傻柱在的时候,虽然混不吝,但那一手谭家菜和川菜融合的功夫确实扎实,火候、调味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些大锅菜里的肉菜,经他手摆弄,就是比别人做的香几分。
这也是他能长期在食堂横着走的资本之一。
接替他掌勺的几位老师傅,手艺不能说不精,但比起傻柱那股子灵性和对食材处理的刁钻劲儿,总归是差了点意思。
普通的工人餐还好,到了小食堂的招待餐上,这种差距就被放大了。
尤其是李怀德这类吃惯了好的嘴,更是敏感。
这天上午,王水生又被叫到了副厂长办公室。
李怀德脸色不太好看,指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一盘红烧肉:“水生,你尝尝这个。”
王水生依言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肉烧得还算软烂,但入口肥腻,酱汁的味道浮于表面,没有浸入肉里,火候明显过了,肉香不足,只有一股子酱油和糖的甜腻味。
跟傻柱做的那个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悠长的红烧肉相比,确实差了好几个档次。
“这……火候可能没掌握好。”王水生放下筷子,谨慎地说。
“何止是火候!”李怀德不满地哼了一声,“最近这小食堂的菜,是一天不如一天!上次机械局的老张来,嘴上没说,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再这样下去,咱们轧钢厂的脸都要丢尽了!”
他敲着桌子,语气烦躁:“底下也有人反映,大锅菜的味道也不如从前了。这个何雨柱,虽然是个浑球,但这做饭的手艺……唉!”
王水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李怀德有点后悔了,动了想把傻柱弄回来的念头。
这可不行!傻柱要是回来,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有杨厂长暗中可能的重用,绝对是个大麻烦。
必须把这个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王水生立刻开口,语气坚决:“厂长,何雨柱绝对不能回来!”
“哦?为什么?”李怀德挑眉看他。
“厂长,您想啊,”王水生分析道,“何雨柱为什么敢那么嚣张?就是因为仗着他有一手别人替代不了的手艺!咱们这次好不容易把他拿下,杀鸡儆猴,要是因为他菜做得好就把他请回来,那不等于告诉所有人,只要有技术,就可以无法无天,犯了错也能被原谅?那厂规厂纪还要不要了?您李厂长的威信往哪放?”
这话说到了李怀德的心坎上。他确实好面子,更看重权威。
闻言,他沉吟起来,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这饭菜质量……”
“厂长,缺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不成?”王水生话锋一转,自信地说,“京城这么大,藏龙卧虎,好厨子有的是!何必非得用他何雨柱那个刺头?”
“你有路子?”李怀德眼睛一亮。
“倒是听说了一个人。”王水生压低了声音,“咱们厂下属的机修厂,食堂里有个厨师,叫南易。据说祖上是宫里的御厨,正经的鲁菜传人,手艺极其地道!只是因为家里成分有点问题,一直在机修厂那边埋没了。您看,要不把他调过来试试?”
“御厨后人?鲁菜传人?”李怀德顿时来了兴趣。
鲁菜可是北方官菜的代表,讲究大气磅礴,用料精细,味道醇厚,极其适合招待场合,比傻柱那融合菜听起来更上档次!“成分问题……严重吗?”
“问题不大,就是祖上的事,他本人挺老实本分的。”王水生保证道。
他对南易的情况很清楚,这是个真正醉心厨艺、有点轴但人品不错的人,比傻柱好掌控得多。
“好!”李怀德一拍板,“你下午就跑一趟机修厂,亲自去请!晚上就安排一桌,我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成色!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立刻给他办调动手续!”
“保证完成任务!”王水生立下军令状,心里松了口气。
推荐南易,既解决了食堂的燃眉之急,堵住了李怀德的嘴,又彻底断了傻柱回来的路,还能收获一个真正有本事、相对单纯的厨师,可谓一举多得。
下午,王水生也没叫司机,自己骑着自行车就去了郊外的机修厂。
机修厂比总厂小得多,食堂也更简陋。
王水生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南易。
他正穿着油腻的白大褂,在烟雾缭绕的灶台前炒大锅菜,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王水生没有立刻打扰,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只见南易炒菜动作流畅,对火候和下料的时机把握得极准,虽然只是普通的大锅白菜土豆,但闻着那股镬气和小料爆香的味儿,就比总厂食堂现在做的强不少。
等他一锅菜炒完,王水生才上前表明身份和来意。
南易听到是总厂食堂副主任亲自来找,还要调他去小食堂试菜,先是惊讶,随即脸上露出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的复杂表情。
他搓着粗糙的手,有些不敢相信:“王主任,您……您说的是真的?总厂小食堂?让我去试菜?”
“千真万确。”王水生笑道,“李副厂长点名要尝尝你的手艺。南师傅,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南易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哎!哎!谢谢王主任!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他简单跟机修厂食堂负责人交代了一声,换上自己最好的一套干净衣服,带上他那套视若珍宝的私人刀具,就跟着王水生坐车回了总厂。
晚上,小食堂灶火通明。南易使出了浑身解数。
他没有追求花哨的菜式,就做了几道最考验功底的经典鲁菜:葱烧海参(海参是王水生特意提供的)、九转大肠、糖醋鲤鱼、糟熘鱼片,外加一个清汤燕菜(用料也是王水生“想办法”搞来的)。
李怀德带着几个心腹科长来试菜。
每道菜上来,他只是尝一口,眼睛就亮一分。
那葱烧海参,葱香浓郁,海参软糯q弹,汁芡明亮,入味十分!
九转大肠,色泽红润,层层叠叠,口感软烂中带着嚼劲,酸甜苦辣咸五味融合得天衣无缝!
糖醋鲤鱼,炸得外酥里嫩,糖醋汁调得恰到好处,酸甜适口,吃不出丝毫油腻!
糟熘鱼片,鱼片洁白滑嫩,糟香四溢,鲜美无比!
清汤燕菜,汤清如水,却鲜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好!好!好!”李怀德吃得眉飞色舞,连连拍案叫绝,“地道!太地道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厨风范!比那个傻柱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当场拍板:“调!马上办手续!把南师傅调到总厂食堂来,以后小食堂就由南师傅主要负责!工资待遇按最高标准给!”
南易激动得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地道谢。
王水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一局,他又赢了。
傻柱想回来?门都没有了。
而食堂的饭菜质量,不仅恢复,甚至远超以往。
李怀德更加倚重他,他还顺手提拔了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南易的到来,无疑又给王水生在轧钢厂的后厨王国,添上了一块坚实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