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风火轮”加持,王水生的夜行范围不再局限于南城一带。
他的行动半径呈几何级数扩大,真正实现了“神出鬼没”。
今夜东城区,明晚西城区,后天可能就出现在宣武或者崇文。
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夜枭,骑着这辆不起眼却无比可靠的二八大杠,穿梭在京城沉睡的脉络里。
车把上挂着的旧麻袋,仿佛成了某种象征,里面装的不再仅仅是红薯,更是一份份在寒夜里微弱却坚定的生机。
效率的提升是惊人的。
以前靠双腿,一晚上能跑三四个点,送出几十个红薯就算顶天了。
现在,他蹬着自行车,能轻松覆盖半个城区,深入更多他从未踏足的、隐藏在繁华背后的阴暗角落。
破败的大杂院深处、废弃工厂的围墙根、铁路旁的窝棚区、甚至是一些早已干涸的河道桥洞……都留下了他短暂停留的痕迹和那一个个温热的红薯。
麻袋清空的速度更快了。
往往刚骑出去半个时辰,就得找个绝对黑暗的犄角旮旯,意识沉入小世界,再次“批量生产”,将麻袋重新填满。
小世界里的“速生红薯区”在2:1的时间流速下,疯狂地吞吐收获,
完美支撑着他这近乎“挥霍”的救助行为。
【叮!救助危难,恩义之举,奖励积分2点。目前总积分:1587点。】
【叮!救助危难,恩义之举,奖励积分2点。目前总积分:1589点。】
【叮!救助危难……】
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几乎连成了一首永不停歇的、只有他能听见的清脆乐章。
以前是“叮……叮……叮……”,现在更像是“叮叮叮叮……”,密集得有时候都来不及听清具体的数字,只能感受到积分那令人心潮澎湃的持续跳动。
一百点,两百点……积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累积。
这种效率,是步行时代根本无法想象的。
王水生甚至开始规划路线,像后世送外卖一样,尽量选择最优路径,减少折返,在相同时间内覆盖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他见到了更多人间疾苦,也收获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在东城区一个荒废的祠堂偏殿里,他遇到了一位带着孙子的老人,老人衣衫虽旧却整洁,孩子饿得眼睛大大的。
接过红薯时,老人颤抖着双手,没有立刻吃,而是先掰了一大半给孙子,然后对着王水生消失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水生躲在暗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在西城一片即将拆迁的胡同区,他把红薯给了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太太和她有些痴傻的儿子。
那儿子嘿嘿笑着,把红薯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给母亲吃,自己只啃一点点皮。
在宣武区一个冰冷的桥洞下,几个半大的少年像野狗一样挤在一起取暖。
王水生留下红薯离开后,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争夺和厮打声,但很快又平息下去,变成了压抑的咀嚼声。
他叹了口气,世事并非总是温情,生存的本能有时更加赤裸。
这些场景,让“刷积分”这个原本带着几分功利色彩的行为,沉淀下更多的重量。
他依旧渴望积分,但每一次提示音的响起,背后似乎都多了一张暂时得到慰藉的面孔,哪怕这种慰藉微不足道。
双赢。
王水生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
对他而言,赢在积分飞速增长,赢在小世界不断升级,赢在能力提升带来的底气。
对那些在寒夜里挣扎的人而言,赢在了一口能熬过漫漫长夜、能带来一丝希望的热食。
这并非施舍,更像是一种奇特的、沉默的交换。
他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资源和技术,换取这个世界“规则”的认可(积分),同时,也换取了自己内心的某种平静和力量。
日子就在这昼夜交替中飞快流逝。
白天,他或许是轧钢厂后勤处新晋的正式工王水生,偶尔去送送鱼,大部分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晚上,他就化身成穿梭于京城阴影下的“红薯侠”。
他的积分账户里的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逼近下一个里程碑。
【目前总积分:4892点。】
【目前总积分:5103点。】
【目前总积分:7356点……】
一万积分的目标,从原来遥不可及的梦想,变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甚至指日可待的终点。
每一次意识扫过那飞速增长的数字,王水生都能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中级商城已经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那高级商城呢?小世界还会解锁什么逆天的功能?他无比期待。
这天夜里,他刚刚在阜成门附近送完最后一波红薯,看着积分跳过一个令他振奋的数字,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他蹬着自行车,吹着略带寒意的夜风,穿行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就在经过一条偏僻的胡同时,忽然,前方传来几声压抑的呜咽和粗暴的呵斥声。
“妈的,老实点!把钱和粮票交出来!”
“几位大哥…行行好…我就这点救命钱了…”
“少废话!拿来吧你!”
王水生眉头一皱,刹住了车。听起来像是抢劫?而且受害者声音苍老,似乎是个老人。
他悄无声息地停下车子,将其靠墙放好,然后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尽头,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到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其中一个正粗暴地抢夺老人紧紧捂着的怀里的什么东西。
“妈的,老东西劲还不小!”另一个青年不耐烦地推了老人一把。
老人一个踉跄,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痛哼,但手依然死死护着怀里。
王水生眼神一冷。
他原本不想多事,但眼前这情景让他一股无名火起。
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算什么玩意?
他打量了一下那三个青年,看起来身体虚浮,不像是练家子,只是仗着人多欺负老实人。
王水生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然后猛地从阴影里窜出来,大喝一声:
“干什么呢!派出所的!都给我站住!”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骇人。
那三个小混混做贼心虚,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
看到阴影里冲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王水生经过这段时间休养和系统强化,身形结实了不少),手里似乎还拿着家伙(砖头),又听到“派出所”三个字,顿时魂飞魄散。
“快跑!”
“妈的,碰上雷子了!”
三人也顾不上抢东西了,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屁滚尿流地冲出胡同,瞬间就跑得没影了。
王水生没有去追,他的目的是吓退对方,救下老人。
他丢掉砖头,快步走到墙角那位惊魂未定的老人身边。
“老人家,您没事吧?坏人被我吓跑了。”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
老人吓得浑身发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王水生似乎没有恶意,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带着哭腔连连作揖:“谢谢…谢谢好汉…谢谢您救命啊…那是我…我给我老伴抓药的钱啊…”
王水生心里不是滋味,扶住老人:“没事了没事了,您快看看东西少没少,赶紧回家吧,夜里不太平。”
老人颤抖着摸索了一下怀里,一个小布包还在,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又是一通道谢,然后才一步三回头、慌慌张张地走了。
看着老人消失在胡同口,王水生也松了口气。
他转身准备回去推自行车。
就在此时,脑海中那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但内容却让他愣了一下:
【叮!路见不平,挺身而出,震慑宵小,义举可嘉!奖励积分:50点。目前总积分:7406点。】
王水生愣住了。
50点?
这次不是救助性质的2点,而是整整50点!而且系统的措辞也变成了“路见不平”、“义举可嘉”。
他猛地意识到,系统判定的“恩义之举”,并不仅仅局限于提供食物救助危难!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似乎被系统判定为更高层次的“义”,所以奖励也丰厚得多!
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一直以来,他刷积分的主要途径就是送红薯。
虽然高效,但过程重复,而且积分增长是有上限的(取决于他能遇到多少需要帮助的人)。
而现在,这条新的“赚分”路径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这种事不可能天天遇到,也不可能刻意去寻找,但它的出现,意味着积分获取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系统鼓励的,似乎是一种更广义的“恩怨分明”。
王水生推着自行车,重新走到大路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却让他更加清醒。
积分在涨,能力在变强,对系统的理解也在加深。
帮助别人,强大自己。
这确实叫双赢。
他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幕,零星有几颗星星闪烁。
然后他翻身骑上自行车,车轮转动,载着他和他那颗更加明晰的心,融入了北京的夜色之中。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似乎越来越宽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