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川眼睁睁看着泉月虚影消散，怒火中烧
他快速冲到依旧跪在地上、紧抱着苏挽星的璃渊面前，声音因为焦急和愤怒而拔高
“狐狸！泉月要跑了！一切的始作俑者！你现在抱着小挽星有什么用！”
璃渊恍惚间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他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那双漆黑的瞳孔注视着秦子川，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熟悉的冰冷
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仿佛要拖拽着整个世界一同沉沦的死寂寒意。
这眼神，让秦子川感到一股比面对泉月时更可怕的战栗。
璃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苏挽星冰凉的身躯横抱起来。
云疏也恍惚间来到面前，当她看清璃渊怀中那个失去一切生机、浑身浴血的小师妹时
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想要确认…
但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苏挽星的前一刻，璃渊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屏障。
云疏读明白了含义，那是..制止。
此刻的苏挽星，是属于璃渊一个人的，不容任何人染指，哪怕是她的师姐。
璃渊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归墟。”
归墟剑听到主人的呼唤应声而起， 悬浮在空中，漆黑的剑身震颤着，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意！
那杀意并非针对某个人，而是弥漫开来，充斥着对整个世界的敌意，仿佛要杀尽眼前一切活物！
秦子川与云疏被这股杀意逼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连他们都受到了影响，灵魂深处传来本能的恐惧。
璃渊单臂稳稳抱着苏挽星，腾出一只手
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无尽的眷恋，摸了摸苏挽星冰凉的脸颊。
随后他看向秦子川，语气不容置疑，也带着最后一丝善意的提醒
“退后。”
秦子川不明所以，但他身为凤凰的本能疯狂预警，告诉他如果不退后，将会面临极其可怕的危险！
秦子川立刻拉过还在悲伤中的云疏， 施展身法，急速后退了数十步，远远拉开距离。
就在他们退开的瞬间——
璃渊周身涌起了前所未有的磅礴妖力！
那妖力不是纯净的冰蓝，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不祥的暗红与漆黑！
他的银发无风自动，骤然变长，如同流动的月光瀑布般垂落。
身后那九条已然凝实的巨大狐尾疯狂晃动，搅动着周围本就混乱的能量。
更令人心惊的是，璃渊的胳膊上与那双冰黑色眼眸的眼尾，浮现出淡淡的、却妖异无比的丹砂色妖纹！
一股远超之前、仿佛源自洪荒蛮兽的恐怖气息，开始从他体内苏醒！
秦子川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剧变，大喊
“璃渊！你疯了吗！万妖界承受不住你全部的妖力！你会毁了这里！”
云疏也感受到那股仿佛要灭世般的气息，焦急大喊
“挽星的灵魂并没有消散！我还能感觉到，还在身体里禁锢着！”
然而，璃渊似乎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自身的周围，空间开始扭曲、破碎，纯粹的妖力如同失控的风暴，开始摧毁一切！
月域此刻也在剧烈的晃动， 崩塌的速度陡然加快！
秦子川暗骂一声：“该死的，他现在妖化的话..”
云疏并不知道璃渊的妖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
“璃渊有妖化？”
秦子川紧盯着风暴中心的璃渊，语气沉重：
“有..而且，会变成什么样子，连我都不知道。”
“上一次他差点妖化，还是浮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云疏并不知道浮羽是谁，但此刻也无暇顾及
眼看璃渊周身的妖力越来越狂暴，丹砂色的妖纹还在蔓延，秦子川一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
“嗤！”
那凛冽如实质的妖力瞬间在他身上割开数道血口！
秦子川“啧”了一声， 眉头紧皱，却并没有后退，
周身燃起赤金色天火护体，继续顶着这无差别的攻击往前！
云疏在他身后，立刻施展青鸾本源之力， 柔和的青色光华笼罩住秦子川，快速治愈着他的伤口。
如此反复，秦子川不断被割伤，又快速被治愈， 终于又艰难地拉近了一些与璃渊的距离。
秦子川用尽力气大喊
“璃渊！你可以不考虑万妖界！不考虑所有妖族！但是你考虑过苏挽星吗！”
“你想让她连最后安息的地方，都因为你而彻底崩毁，尸骨无存吗？！”
“铮——！”
归墟剑突然发出一声尖啸， 一道凝练的漆黑剑罡毫无征兆地斩向秦子川！
秦子川早有防备，炎暝弓瞬间出现在手，赤金箭矢凝聚，顺势一挡！
“轰！”
两股力量对撞，漆黑的归墟剑意与赤金天火激烈湮灭。
但那侵蚀性极强的妖力还是穿透了防御， 让秦子川气血翻涌，险些吐血。
秦子川的大脑飞速思考，他知道常规的劝说已经没用。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虽然说完璃渊可能会清醒，但自己也绝对会挨顿狠揍…不管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所有灵力，声音穿透狂暴的妖力风暴，直刺璃渊的心底
“你想让小挽星醒来后看到一个不是你的你吗！”
“一个只知道毁灭、连她都认不出来的怪物吗！”
“还是说！你是个懦夫！”
“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不敢面对她可能还有救的事实，只想用毁灭来逃避！”
“你是想亲手推开苏挽星，然后眼睁睁看着复活后的她和别人在一起吗！”
“你甘心吗！”
果然..这些话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了璃渊混乱的心神。
那狂暴肆虐、几乎要彻底失控的妖力瞬间停滞了一瞬，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弥漫的杀意和毁灭气息出现了明显的凝滞。
璃渊那双几乎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瞳孔，颜色开始慢慢地、艰难地褪去..
那蔓延的丹砂色妖纹也停止了扩散，甚至有回缩的迹象。
他仰起头，紧闭双眼，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仿佛在与体内那股毁灭的欲望进行着殊死搏斗。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冰蓝色的瞳孔重新浮现， 虽然依旧带着无尽的悲痛和血丝，但那份毁天灭地的疯狂已经退去。
他看向浑身是伤、却依旧坚持站在前方的秦子川，声音低沉而沙哑
“秦子川..”
秦子川一个激灵， 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准备迎接怒火。
然而，璃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这一次..你说的对。”
秦子川猛地松了一口气， 差点瘫软在地，劫后余生般说道
“对吧！我就说嘛！”
云疏看到妖力停滞，也立刻快步上前，这一次，她的手再次伸向苏挽星。
璃渊看着她，眼神复杂，但并没有拒绝。
云疏的灵力小心翼翼、极其温和地注入苏挽星冰冷的身体，仔细感知着。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情况要比看起来好很多..灵魂还被一股力量牢牢固定在身体里，没有逸散！”
“金丹虽然黯淡，但并没有损坏..根基未毁！”
璃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些关于“死亡”、“失去”的绝望字眼
换上了一丝近乎渺茫的期盼，带着不确定开口
“还…能救？”
他顿了顿，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斩钉截铁地开口
“不..一定能救，先复活挽星，后杀泉月”
云疏不确定的看着璃渊：“你有办法？”
璃渊看着怀里的人：“献祭”
云疏闻言一愣，随即焦急开口
“献祭？你疯了吗！”
“且不说复活之术何等逆天，就算成功”
“如果将你的生命本源或肉体强行融合给她，强烈的排斥反应可能会瞬间撕碎小挽星本就脆弱的灵魂和身体！”
璃渊低头看着怀里仿佛只是沉睡的人儿，声音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她不该死..”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云疏沉默了片刻，眼神同样变得坚定
“献祭..也不该由你。”
“若真需要一具充满生机的躯体来温养或承接，青鸾族的身体，与木灵之力的亲和，远比你的冰寒妖体更合适。”
她的意思很明确，如果非要献祭，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小师妹一线生机。
秦子川看着这两人又开始讨论“谁去死”的问题，一个头两个大， 忍不住打断
“拜托！两位！”
“现在不是讨论谁献祭的时候好吗！泉月！”
“泉月那个混蛋还没解决呢！再不追就真跑了！”
璃渊看了秦子川一眼， 那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掌控感，只是更深沉，更冰冷。
“他跑不了。”
话音落下，璃渊周身的灵力涌现
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妖力，而是精纯浩瀚、引动天地规则的天道之力！
归墟剑悬浮在他身侧，发出低沉的共鸣，配合着他的意志。
璃渊抬眸，望向泉月气息最后消失的那片虚无，唇齿轻启，言出法随
“泉月，回。”
随着这三个字落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拨动了时间的指针，篡改了空间的坐标！
众人眼前，那片原本空无一物、只有月域崩塌后残留的混乱能量的虚空，开始如同水面般剧烈荡漾起来！
光线扭曲，碎片倒流，仿佛时光在回溯！
下一刻，一道模糊的血色身影，带着极度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如同被一只从过去伸出的巨手硬生生从逃遁的状态中“拽”了回来！
他周身还萦绕着准备远遁的空间波动，却被更强大的规则之力强行打断、固化！
泉月的身影，重新由虚化实，狼狈地、被迫地显现在璃渊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
他脸上的从容和戏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划完全脱离掌控的、真正的惊骇！
璃渊…他竟然能强行逆转局部时空，将已经遁走的他…抓回来？！
璃渊抱着苏挽星，一步踏出，冰蓝色的眼眸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锁定了刚刚显形、还处于震惊中的泉月。
“你的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