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业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对现实的清醒认知和对家庭责任的理解担当。这让牛大力、梁栩嫣、李平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微微点头,心中涌起的是对他“懂事”和“孝顺”的赞同。这番话,像在温暖而略带酒意的房间里,悄然打开了一扇窗,让窗外略带苦涩却无比真实的现实气息,缓缓吹了进来。
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这沉默并非是尴尬的真空,而是一种深沉的共鸣,是年轻人之间对彼此肩上那份无形重量的无声致意。牛大力和李平安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感同身受般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约而同地拿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向秦守业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茶杯相碰,发出清脆而沉静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得像一幅精致工笔画、仿佛与这烟火气有些格格不入的梁栩嫣,却轻轻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像她清冷外表给人的距离感,反而带着一种柔软的、糯糯的暖意,像晚风拂过琴弦。
“守业哥,”她先真诚地肯定了秦守业,目光清澈而专注,“你很了不起。”然后,她话锋微转,像是不经意地,却精准地抛出了一颗石子,投入秦守业努力维持平静的心湖,“为了家人的期望,把自己的人生方向都调整了。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当然,也一定很……辛苦吧?”
她没有停留在泛泛的赞扬上,而是敏锐地触碰到了“懂事”和“孝顺”这光环之下,那份可能不为人知的、个人意志与家庭期望磨合中的“辛苦”。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秦守业刻意挺直的背脊之下,那片不易示人的柔软地带。他下意识绷直的肩线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瞬,一丝被真切理解了的、复杂的苦笑,在他嘴角飞快地掠过,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直性子的牛大力大概是觉得,业哥这番话把气氛弄得有点过于沉重了,他瞅瞅梁栩嫣,心里莫名地不想让这位“神仙姐姐”觉得他们的生活只有无奈和压力(或者说,他想冲淡这种沉重,展现点不一样的色彩)。他“嗐!”了一声,大手在膝盖上一拍,嗓门洪亮地说:“这有啥辛苦的?业哥你这好歹是正经差事,有保障,有奔头!总比我强吧!”
他把话头引向自己,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自嘲:“我爸妈倒是没指望我光宗耀祖,可看我守着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烧烤摊,饿是饿不死,可想发大财那是门儿也没有,天天弄得一身洗都洗不掉的羊油味儿,他们心里也愁得慌呐!我倒是真想闯一闯,拼一把,可往哪儿闯?一没学历二没门路,除了这把子力气和会烤个肉串,还能干啥?”他说完,像是要压下那点真正涌上来的涩意,自嘲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当作酒一样,仰头灌了一大口。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梁栩嫣,想从她脸上看出对自己这番“惨状”的反应,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