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时间仿佛在李平安身上被拉扯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维度。日历上只是轻飘飘地翻过七页,对他而言,却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七百个轮回,每分每秒都透着焦灼的漫长。
白天的他,是被困在算法系统里的困兽。电动车成了他的坐骑,手机屏幕上的订单倒计时便是催命符。他必须像解读摩斯密码一样,瞬间判断路线、红绿灯和楼梯的秒数,在城市的毛细血管里进行着没有硝烟的竞速。神经如同始终绷紧到极致的弓弦,汗水浸透的工服下,是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的疲惫。
而当夜幕降临,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识海里,锤爷叼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早已熄灭的烟斗,眯着眼打量他。“啧,小子,你这下盘飘得,送外卖不怕被风刮阴沟里?” 嘴上打趣着,手里的藤条却毫不留情地抽向他膝窝。“记住喽,站得住,才能活得了!” 有时看他累瘫在地,锤爷会用脚轻轻踢他:“这就怂了?你抢单时那窜天猴的劲儿呢?起来!敌人可不会等你喘匀了气再上。”
正是在这日复一日“死来死去”的淬炼中,蜕变悄然而至。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风辨位;身体应对危险的条件反射被锤炼成本能。某一夜,当锤爷突然偷袭的木棍被他下意识格开并顺势切入中门时,老头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哼道:“嗯,这还差不多,总算像只灵活的猴子,不是呆头鹅了。”
李平安自己还未完全意识到,他那在生存压力下被锤爷硬生生“敲打”出来的身手,其灵敏与悍勇,已悄然达到了武英级健将的严苛标准。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李平安骑着电动车,穿行在熟悉的街巷里。方才将新买的羽绒服塞给母亲时,母亲那惊喜又心疼的眼神,以及父亲在一旁“别太累,家里都好”的反复叮咛,让他心头暖意未散,却又平添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辞别父母,他车头一拐,顺势就溜达到了牛大力的烧烤摊附近。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烟火气正迎来一天中最鼎盛的时刻。炭火噼啪,油烟蒸腾,两个忙碌的身影在狭窄的摊位间穿梭得几乎要冒出火星子——牛大力颠着炒饭,秦守业则端着堆成小山的烤串,在几张简易餐桌间灵活腾挪。
然而,当李平安停好车走近时,脚步却不由得一顿。橘黄色的灯光下,那两张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不寻常的“风景”:秦守业的左边眉骨贴着创可贴,颧骨上一大块青紫格外显眼;牛大力更甚,鼻梁有些红肿,嘴角结着暗红色的痂,脸颊一侧还涂着大片未干透的黄色碘伏,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尽管手上动作不停,但那偶尔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们的不适。
“哟,平安来啦!”牛大力率先看到他,咧嘴想笑,却扯到了嘴角的伤,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