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顾医生的车停在我幼儿园门口。
他把车门打开,我坐进副驾。
“今天下班还挺准时。”
他身上的白大褂还搭在后排,显然是刚从诊室赶来。
我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起幼儿园的事。
他笑着听着,看起来他的心情很好,一直含着笑。
快到小区门口,车子慢慢减速,顾医生才状似随意地问:
“今天宝宝乖不乖,有没有折腾你啊?”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摩挲着,那里还只是微微隆起,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新生命的存在,
“今天就早上起来还是吐了两次,喝了点温水缓了缓,中午后就没事了,中午还吃了小半碗米饭呢。”
车子停好后,顾医生先下车绕到我这边,打开车门,伸手扶着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肚子。
“嗯,宝宝和妈妈都越来越棒了!”
回到家,顾医生系着围裙进了厨房,很快就端出两菜一汤,都是我最近爱吃的清淡口味。
吃完饭,我们坐在沙发上,他靠在沙发背里,我挨着他的胳膊。
我看着他脸上一直没散的笑意,试探地问道,
“这是有什么喜事啊?今天从接我开始就一直这么高兴。”
顾医生转过头,冲我挑了挑眉,
“你猜是什么好事?”
我故意皱着眉,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难道是医院给你放假了?让你在家陪我和宝宝?”
他闻言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我又想了想,
“那是你涨工资了?”
他还是笑着摇头。
我故意瘪了瘪嘴,低声道:
“那我猜不出来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你闭上眼睛。”
我听话地闭上眼,我以为他会把出国培训通过的通知单递到我手上。
可等了几秒,只感觉到一个冰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东西落在我手心。
我疑惑地睁开眼,低头一看,是一把崭新的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啊?”
我举着钥匙,抬头看向他。
顾医生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这是我们新房子的钥匙啊。你这段时间身子不舒服,我特意选了个靠近你幼儿园的小区,出了幼儿园大门几步就能到。
房子已经在装修了,都是按照你之前喜欢的风格来的,一个月就能装修完,我们晾上几个月,等宝宝出生,就能直接住进去了。
到时候你上班也方便,宝宝以后上幼儿园也近。你高兴不高兴?”
我握着钥匙,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发颤:
“高兴!特别高兴!”
可转念一想,我以为他会跟我说出国培训的事,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淡了些,眼底也染上了一丝失落。
顾医生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凑近我,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担忧: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是不是宝宝又闹腾你了?”
我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深吸一口气道:
“顾墨临,你是不是收到 d 国医学院的培训通知了?要去两年的那个。”
顾墨临的动作顿了一下,眼里满是惊讶,下意识地反问:
“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是谁说的,我就问你,是还是不是?”
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认真。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凑近我,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是,通知确实发下来了,我也通过了。但是…… 我想放弃了。”
我刚想开口,他就伸手把我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抚我道:
“我想陪着你,陪着宝宝。你现在怀着孕,我走了,谁照顾你?
我不想错过宝宝的每一次胎动,不想错过他出生的那一刻,更不想让你一个人辛苦。”
“顾墨临,我一个人可以的,真的可以。”
我靠在他怀里,声音有点哽咽,
“那个培训机会多难得啊,你申请了三年了,你去追求你的梦想,我会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宝宝,等你回来。你去吧,好不好?”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抵在我的发顶,语气很坚定:
“不用觉得这是什么遗憾。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
在没认识你之前,医学就是我的全部,我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就想着往医学的山峰上一直攀登,想成为更好的医生。
但是后来,我遇上了你,爱上了你,现在还有了我们的宝宝,我的重心早就到了家庭这里。
你们不是我的负担,是我最甜蜜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舍弃一个培训机会,我不后悔。”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里又酸又胀,情绪越来越低落,趴在他的怀里,身体微微发颤,久久都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抬起头,声音轻轻的,
“如果…… 如果你真的要去,什么时候出发?”
他看着我,捏捏我的脸蛋儿道
“通知上说是一个月后。”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一个月后,我的孕周就满四个月了,到时候妊娠反应应该会更少,身体也会更舒服些。
等那时候,我再好好跟他说说,说不定他就能改变主意了。
可是,第二天,我越想悄悄扛过不适不麻烦顾墨临怀,肚子里的宝宝却越闹得厉害。
天刚亮我就醒了,胃里早就空得发慌。
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阵剧烈的恶心涌上来,我捂着嘴冲到卫生间,先吐出了酸水,烧得喉咙发疼。
没等缓过气,更苦的液体涌了上来,是胆汁,那股苦味粘在舌尖和喉咙里,怎么都散不去。
我扶着马桶边缘,弓着腰一次次干呕,直到把肚子里最后一点东西都吐空,浑身脱力地靠在墙上,才总算停下。
顾医生一直站在我身边,眉头拧得紧紧的,眼里满是心疼。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走过来蹲在我身边,一只手轻轻扶着我的腰,另一只手顺着我的后背慢慢往上拍,一下一下帮我顺气。
胃里的翻江倒海终于停了,喉咙里残留的苦意还没散,但胸口那股憋闷的压迫感总算轻了些,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顾医生扶着我的胳膊,焦虑道:
“这都三个月了,这反应还这么厉害呢!”
到了床边,他先把被子掀开一角,扶我坐下,等我慢慢躺好,他转身往厨房走。
我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打开后发现有小静的消息。
一个晃悠悠的大红脸表情包,后面跟着个视频文件。
我点开视频,喧闹的欢呼声先涌了出来。
画面里是开阔的草原,蓝天白云底下,一群人围着骑马的汉子们呐喊,看样子是陆队长家乡的节日。
镜头忽然对准最前面的人,我一眼就认出是陆队长。
他居然光着上身,肌肉线条随着骑马的动作绷紧,手里紧紧攥着个竹球,明显是从别人手里争来的。
他骑着马冲得又快又稳,径直跑到站在路边的小静面前。
他弯腰把竹球递过去的瞬间,突然伸手揽住小静的腰,稍一用力就把她捞到了马背上。
周围的起哄声一下子炸了锅,
“亲一个!亲一个!” 的喊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