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如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脚步轻盈地向外走去:“我出去一趟,早餐不必等我。”
“遵命。”
经过二人身旁,苏晏如脚步一顿,对释朝雪交代:“记住,今日务必让你家大人安排的暗中保护我的人不要随行。”
“遵旨。”
苏晏如轻轻点头,手持扇子,优雅地步出了百户所。
在街上吃过早饭,苏晏如又溜达了两圈。
城门的查验仍旧森严,今日除了萨达王府的兵士,更有身着锦衣、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加入了行列。
与昨日不同的是,昨日可疑之人由兵士引领至帐篷中受审,而今日则是锦衣卫直接将人带走。
大齐的百姓对锦衣卫抱有本能的畏惧,是以人一旦落入锦衣卫手中,有的惊恐至失禁,有的甚至直接昏厥,审问之举已然多余。
加之,锦衣卫的暗卫遍布全城,监控着城中的每一细微动作,任何异常之举皆难逃其监视。
苏晏如走了一圈,心中暗自赞叹锦衣卫的行事效率,随即前往王府。
萨达王正在书房内,刚吞下药丸便得知苏晏如的到来。
他正打算整理书桌上的文案,苏晏如已踏入了房中。
“小月儿来了,早餐可曾用过?”
苏晏如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文书,不由得轻轻叹息:“又在忙于国事。”
萨达王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我并未看太久,刚坐下不久。”
苏晏如瞥了一眼那已更换数次洗笔水的笔洗:“谁信你啊?当我这么容易上当吗?”
“唉,我闲不住。军务已交付你舅舅们,我只是看看这些文书,不算劳累。”
苏晏如无奈地摇摇头:“药可曾服用?”
“放心,已经吃过了。”
苏晏如趋前为他诊脉,随后坐下,向他汇报了城门那边的情形。
“锦衣卫或许尚未察觉兵符失窃之事吧?”
“放心,我并未向他们透露分毫。”
萨达王叹息一声:“倘若两日之内仍旧寻觅不得,只怕须向陛下奏明此事了。”
届时,王府上下恐怕都将受到波及。
苏晏如轻拍其肩以示安慰:“外公无需忧虑,我自会向父皇详尽解释。”
萨达王挥了挥手:“无需如此,兵符失窃乃是在我手中,应由我承担。切勿让你为难,亦不让陛下为难。”
苏晏如未发一言,心中却已决意插手此事。
毕竟,这一切皆是那白衣人暗中策划,若父皇因兵符丢失而责罚外公,岂非正合对方心意。
此时,草原十八部若出现动荡,必将影响整个国家的安危。
苏晏如于萨达王书房逗留了整个上午,翻阅文书,掌握了草原十八部的兵力状况,并与外公一同研究地图。
兵符失窃之初,萨达王便已与军中数位将军有所部署。
即使那白衣人持兵符有所图谋,他们也能将损害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午餐后于王府,苏晏如督促萨达王休息,方才离开。
为了避免锦衣卫的注意,她特意选择后门离去。
然而,即便如此小心翼翼,还是遇到了熟人。
王珍珍提篮撑伞,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苏晏如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已被对方发现。
王珍珍望着她出现的方向略一迟疑,便撑伞走来。
“霸小姐,您怎会在此?”
王珍珍轻声细语,目光转向苏晏如身后。
这条巷道深邃而幽长,唯一的入口便是萨达王府的后门。
苏晏如轻摇手中的扇子,语气平静:“我只是随意漫步,不期而入此巷,方才察觉此处乃萨达王府后门。”
她反问王珍珍:“你这是出来采购些什么吗?”
王珍珍将手中的篮子向苏晏如展示:“听闻集市上有胡人独特的小物件,便来看看,顺便购置了一些用品。”
苏晏如的目光落在篮中,只见两个琉璃杯与油纸包裹着的零食。
“你这是准备返程了吗?”
王珍珍身着素白长裙,手持油纸伞遮蔽阳光,宛如飘渺的仙子,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我打算再去一趟胭脂铺,霸小姐可有兴趣同行?”
苏晏如轻轻摇头:“不必了,你自个儿悠闲地逛吧,我先行一步回百户所。”
“那霸小姐路上多加小心。”
“你亦如此。”
苏晏如轻摇扇子,步履轻盈地离去,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发现王珍珍依旧站在原地凝视着萨达王府后门的巷道。
感受到苏晏如的目光,王珍珍回首,对她微微一笑,方才转身离开。
苏晏如心中微动——王珍珍莫非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转念又想,即便王珍珍有所察觉,也无妨。
她倒要看看,沈述白那家伙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是否会如信中所言那般欣喜。
阳光炽烈,空气沉闷。
苏晏如本想回屋小憩,却刚踏入百户所便遇见了释朝雪,她似乎已在等候自己多时。
“霸小姐,有大人的信。”
释朝雪疾步趋前,双手捧上一封函件交予苏晏如。
苏晏如轻阖扇子,接过信函。
信封略显沉甸,她轻轻弹了弹封面上的“霸霸亲启”四字,向释朝雪致谢之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庭院。
归座于房中,她细致拆开信封。
信纸分作两叠,苏晏如先将较薄的一叠置于一边,展开厚的那一叠查阅。
这是关于顾畅的侦查所得。
顾畅幼时便与金聪结识,二人容貌相仿,情谊深厚。
顾畅家中不幸之后,他几乎长住陵王府,与府中众人相处融洽。
后来陵王叛乱,遭到惩处,金聪亦在其中丧命。
顾畅似乎在混乱中逃离了陵王府,前些年在临江附近有人目睹其踪影,而去年他因病在古寺中离世,竟无一人为其收尸。
苏晏如浏览过这几页纸上的文字,对情形有了大致了解。
顾畅已然长逝。
正如外公所言,那白衣之人并非顾畅。
然而那白衣人留给她的熟悉之感又是何故?
她沉思良久,不得其解,遂将写满情报的纸页叠好,接着展开之前那份较薄的信纸。
果不其然,是沈述白写给她的。
“字如晤面,别后相思,如狂如醉……”
苏晏如读至此处,不禁感到牙酸。
沈述白啊沈述白,竟不知你如此含蓄内敛。
她按捺住心中的不适,继续往下读,待读至最后,终忍不住低语“傻家伙”。
这呆子居然又在信中提及自己与永安公主解除婚约一事,字里行间洋溢着得意,仿佛在向她炫耀。
呵,真是无可救药。
她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傻?(哈哈哈,迫不及待的想看沈大人知道真相后的样子)
苏晏如卧床欲小憩,双目紧闭,良久未能入梦。
思前想后,索性坐起,决定给沈述白回信。
她下笔如飞,未多思索,将满腹情绪倾注于纸上。
诸如“哦?沈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等话语,洋洋洒洒,占满了整张信笺。
待墨迹干透,她轻巧地将信纸折叠,装入信封,并在封面上挥毫写下“沈大人亲启”四字。
离房之际,苏晏如将信交予门外一名锦衣卫,然后返回房中,享受了一场午后的甜梦。
午后,苏晏如独处室内,挥毫泼墨,直至夜幕低垂,方才揉着酸痛的眉心,起身活动筋骨,外出用晚膳。
晚膳后,她再次回到房中,待夜深人静,方才将下午所书之物收入怀中,悄然而出。
刚掩上房门,苏晏如耳尖微动,察觉到邻室有异动。旋即,王珍珍与文莲的房门相继开启。
王珍珍手提灯笼走出,问道:“霸小姐,夜已深,这是要往何处去?”
她身着外衣,显得刚从梦中惊醒。
苏晏如轻触鼻尖:“我只是出去走走,是否打扰了你的休息?”
“不曾,我本就未眠。霸小姐这是要去何方?”王珍珍再次询问。
苏晏如轻咳一声,答道:“并无特定去处,你回去安歇吧。”
言罢,她轻点脚尖,跃上屋顶,转瞬之间便消失于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