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的白蛇,方不成恐惧地吞了吞口水。
“她是否特意要求购买斑蝥?”
“不、不是,她询问有何剧毒之药,要见效迅速的。我便推荐了斑蝥。”
苏晏如弯腰将白蛇拾起,重新盘绕于腕上,冷冷地盯着狼狈不堪的方不成:“你违法采药,贩卖禁药,日落之前,速去官府自首,明白否?”
方不成颤声道:“明、明白了。”
苏晏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站在庭院门口的胜圭想到正是此人售出的毒药夺去了夫人的生命,气得紧握剑柄,恨不能立刻将他斩杀。
苏晏如轻拍其肩:“走吧。”
“就这样放过他?我家夫人……”
“哪有你的夫人,你家将军不是已经与她和离,何必喊的如此亲昵?”
“但王小姐她……”
“放心,郑仲泰哪怕不顾镇北侯的情面,也会忌惮锦衣卫,不会让此獠猖獗。”
胜圭这才不情愿地翻身上马,跟随苏晏如离去。
苏晏如骑上马背,向旁侧屋后瞥了一眼,故意大声呼道:“指挥使大人,您看呢!”
“嗯?”胜圭亦朝那个方向望去,疑惑地抓了抓头,“哪里有指挥使大人?”
苏晏如冷笑一声,低斥“跟屁虫”,随后策马而去。
直至两人身影远去,旁侧屋后方走出脸色阴沉的沈述白。
他目光沉重地望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旋即带着一身的尘土风尘,走进了方不成的家。
离张家村渐行渐远,苏晏如轻摇纸扇,骑着慢悠悠的小马驹,一路沉默不语,眼神迷离,似乎在呆滞中若有所思。
寂静的山道之上,唯有白鹭项间挂着的铃铛与铁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回响于远方。
小白龙慵懒地将头伏在苏晏如的手腕上,偶尔睁开那细长如蛇的眸子,冷冷地瞥一眼胜圭,令他不禁浑身一颤。
直至别院门前,胜圭眼尖地发现了那辆停放的马车,双眼瞬间瞪圆:“将军驾到?”
“嗯?”苏晏如这才从沉思中惊觉。
胜圭挥动马鞭指向马车:“那是将军的车队,将军亲自莅临别院。”
苏晏如扬眉一笑,轻拍白鹭的脖颈:“走吧,一同去迎接将军。”
白鹭驮着她轻快地跑入院中,胜圭在一旁不禁摇头,这位小公子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踏入别院,将小毛驴交予下人后,苏晏如疾步朝灵堂走去。
刚转过前院门,便与李振撞了个正着。
他身着素衣,背手而立,苏晏如险些撞上他的背影。
她匆忙止步,扇子一展,笑意盈盈地问:“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走近一看,李振面露疲惫,眼中带着血丝。
他淡淡地瞥了苏晏如一眼,问道:“霸公子,对我是否有所不满?直言无妨。”
“哪里哪里~”
“直言。”
“甘蔗男。”
李振目光一凝:“甘蔗男?此话怎讲?”
苏晏如轻咳一声:“便是自私自利、行为不端,玩弄他人情感。”
李振眼角微跳,脸色微变:“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苏晏如微微一笑:“是您让我坦诚相告的。”
李振紧盯着她片刻,终是眼神渐趋平和。
苏晏如毫无畏惧地趋前一步,含笑询问:“将军光临此地,所为何事?”
李振冷冷回道:“这是我的别院,我不能来吗?”
“哦~”苏晏如拖腔拖调,“那么将军为何不入门?不去与王小姐话别?毕竟曾为夫妻。”
李振胸膛起伏,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闭嘴,保持安静!”
苏晏如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好吧,那就安静。”
话音刚落,她便轻摇扇子,步入了灵堂。
灵堂之中,两名小丫鬟正跪在棺木前焚烧纸钱。
苏晏如收起扇子,先是对逝者上了一炷清香,随后在她俩对面的垫子上落座,也拿起一叠纸缓缓投入火盆。
两名丫鬟眼圈泛红,抬头望了望苏晏如,又低下头悄悄拭泪。
苏晏如轻声询问:“两位姑娘陪伴王小姐多久了?”
她们相视一眼,圆脸丫鬟吸了吸鼻子答道:“我们都是自幼便服侍小姐的。”
“那么……王小姐最近是否与人结怨?”
圆脸丫鬟思索片刻,摇头道:“小姐性格开朗,不拘小节,交友广泛。嫁过来这一年,除了礼佛鲜少外出,并未与人结下梁子。”
这时,旁边的瘦小的丫鬟略显胆怯地抬头瞥了苏晏如一眼。
苏晏如语气和缓地问:“不知如何称呼两位?”
圆脸丫鬟回答:“奴婢名唤阿芬,她名唤阿芳,公子直呼名字即可。”
苏晏如看向阿芳,轻声询问:“阿芳,你是否有什么话?”
阿芳咬了咬唇角,低声说道:“将军……与小姐关系素来不好。”
苏晏如目光轻轻掠过灵堂外的门槛,李振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她转回视线,继续追问:“既然你家小姐与将军的关系如此紧张,为何当初会选择下嫁于他?”
阿芬愤愤不平地道:“全是因为那姓李的欺骗!谁能料到他的真面目竟然如此不堪!”
她越说越激动,连“将军”的称呼也抛诸脑后,“在蜀地,他对我们小姐还算敬重。然而,小姐嫁到此处,失去了侯爷的支持,他的态度便彻底改变!”
“转而与那无耻的丫鬟打得火热,完全将我们小姐置之不顾。”苏晏如明白,她口中的“无耻的”指的是王小姐曾经的贴身丫鬟阿春。
阿芬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她的双眼已哭得红肿不堪。
“我们小姐心地善良……若非她,姓李的至今仍是山野之间的匪盗!他有何颜面面对小姐?有何颜面面对侯爷?”
苏晏如对李振的过往并不了解,于是顺口问道:“匪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故事要追溯到五年之前,那时小姐前往军营附近的山上巡视,恰好救起了受伤的李振。若非小姐将他带回军营精心照料,哪里会有今日的李振?黑心肝的。”
苏晏如听闻阿芬最后一句高分贝的疾呼,心中不禁暗忖:这李振,着实不是什么善茬。
她递予阿芬一方手帕,低语慰藉:“不要太悲伤,我会竭尽全力查个水落石出,找出加害你家小姐的凶手。”